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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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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会者,尤其是周恩来十分赞赏毛泽东这一了不起的战略构想。他认为这一由弱者调动强者的战略构想,是由不同的战役阶段组成的,这就要求在实施这一积极、主动且又有内在联系的战略构想过程中,必须做到两条:其一,佯动似真,骗过敌人;其二,我军行动机密,必须把这过人的战略招数环环相扣,不准有半点失误。而核心是两个字:“保密”。

    从上述文字可以看出:毛泽东是这一战略构想的提出者,而周恩来则注定是这一战略构想的主要实施者。对此,黄火青曾做了如下的记评:

    我们打胜仗靠的是毛主席战略方针路线,但每次战役布置、使战役胜利是靠周副主席指挥。周恩来指挥作战,一贯重视“知己知彼”,给我留下了最深的印象。他在作战前,总要首先认真研究敌我双方的军情“每天夜里他都研究清楚了。然后下命令到各部队,哪个到哪里,后方应做什么,然后到三四点钟才去睡觉。他的精神好,青年人都熬不过他……副主席知道敌人中哪个是嫡系,哪个是杂牌军,作战能力如何,都很清楚。对我们哪个师战斗力强,哪个战斗力弱,更是了如指掌……周副主席在干部中有很高的威信,大家都很尊重他,但又很愿意和他接近。就像我们这样的干部,也跟他开玩笑,叫他‘胡子’。”

    如果说周恩来在上海阶段,作为党中央负责军事的常委,和远在井冈山、中央苏区的毛泽东是上下级关系,曾经帮助和支持毛泽东创建了江西根据地,并粉碎了蒋介石的三次“围剿”,那么在周恩来进入中央苏区,直到遵义会议之前,在漫长的三年时间里,则是周恩来通过失败的教训,一步一步地认识到毛泽东思想——主要是军事思想是正确的。因此,他在遵义会议上“全力推举毛来领导红军的今后行动”是出自内心的。也正是由于他有这种敢于在真理面前认输的博大胸襟,才能积极支持并实施毛泽东提出的战略构想。也就是自此开始,他们之间一直维系着这种奇特的工作关系:毛泽东是中国共产党、中华民族命运蓝图的绘制导师,周恩来则是这一命运蓝图的实施人。因此,中国共产党和中华民族的这部悲壮的命运交响曲,主要是由毛泽东和周恩来共同谱写的。就这个意义上讲,伟大的长征交响曲也主要是由毛泽东和周恩来共同谱写的。

    周恩来在讲完实施毛泽东提出的战略部署的意见之后,其他与会者相继发表意见,在赞成毛泽东这一战略构想的同时,就确保实施这一战略构想各抒己见。为达到周恩来提出的高度保密的原则,一致认为:要把这一整体战略构想限定在极少数领导范围内。换言之,具体参战部队,只需掌握具体战役的部署。

    接着,中革军委于三月十六日十八时发布《三渡赤水河的行动部署》。该部署规定:“我野战军决于今晚和明十七日十二时以前,由茅台附近全部渡过赤水河西岸,寻求新的机动。”此次渡河,以干部团团长陈赓、政委宋任穷为渡河司令及政委。

    红军秩序井然地三渡赤水河之后,在毛泽东诱敌西进、北渡长江的指示下,公开摆出北指长江的姿态,浩浩荡荡地经古蔺妙山、金华寺进入石宝寨、大村、铁厂、皇华、镇龙山等地。这时,红军主力接到命令:立即在山沟森林中隐蔽集结,以求新的机动。与此同时,“由红一军团派出一个团向古蔺县城前进,伪装红军西进,佯作北渡长江的姿态”。

    或许是“天意”,当我“伪装红军西进”的部队赶到镇龙山时,与毫无精神准备的川军一个团相遇,一听说红军主力到了,这些川军于仓皇中放了几枪,就凭借路熟逃之夭夭了!但是,这些善于欺骗上司的杂牌部队,大讲红军主力已经到达古蔺,不日即可北渡长江。这等于充当了中央红军的义务宣传员!

    然而毛泽东并未跟随红军主力西行,渡过赤水河后就进入一个不小的树林中,“在地上摊着一张大比例尺军用地图,研究部队下一步行动”。说白了,是在研究三渡赤水河并完成诱敌西进的任务之后,如何再出敌不意地折回赤水河以东,即四渡赤水。为此,总参谋长刘伯承调来了工兵连长王耀南。毛泽东当即说道:

    “总参谋长,把那个事给他讲讲。”

    “耀南同志,你知道太平渡、二郎滩架的桥还在不?”刘伯承问道。

    “据了解,还在。”王耀南答说。

    “那好。”刘伯承接着说道,“你赶快派几个得力的人,每人带两条短枪,多带手榴弹,到太平渡、二郎滩去一下。如果桥还在,留几个人把桥看起来。并把情况向我报告。”

    毛泽东的意图是:如果红军在一渡、二渡赤水河时在太平渡、二郎滩建的浮桥还在,我三渡赤水河诱敌西去,并在山沟森林中隐蔽集结的主力红军,即刻挥师东指,在太平渡、二郎滩实施四渡赤水河的任务。

    王耀南当即“派一排长李景富带六七个有经验的老战士,骑马到太平渡、二郎滩去侦察”。结果是:“国民党军队还没有到那里,地主武装也不敢动,老百姓自己把桥看起来了。桥都是好好的”。

    刘伯承听了王耀南的报告后,当即嘱咐:

    “带上几十个人插小路赶到两个渡口,对几座浮桥全面检修一下。”

    毛泽东听后露出了微笑,他有意地问刘伯承:

    “总参谋长,在我们尚未下达四渡赤水河命令之前,我想向你问句题外话:他们的蒋委员长在想些什么?”

    刘伯承沉吟片时,笑着答说:

    “我想,这位蒋委员长一定是在按照主席的计划行事。”

    这一个星期来,坐镇山城的蒋介石不仅按照毛泽东的计划行事,而且他那忽喜忽怒的情绪也因此而变幻莫测。当他刚刚下达在赤水河以东、乌江以西消灭中央红军的命令之后,在他的观念中,从此收到前方的电文,自应是在该地区“围剿”中央红军的战报。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战役还没打响,中央红军就又跳出他精心部署的包围圈,挥师西去,并在鲁班厂狠狠教训了周浑元所部。因此,他的情绪尚未变喜就又发怒,并于当日严厉电责薛岳、吴奇伟、周浑元:“此乃为我军之大耻。当此釜底游魂之匪,若再不乘机聚歼,运其智勇,各尽职责,则何颜再立于斯世?”同时严令:“周(浑元)可截击,吴(奇伟)可追击,王(家烈)可堵击,孙(渡)可追击与截击,郭(勋祺)可绕出仁怀以西追击。假使各部运用得法,努力遵令剿办,乃歼灭良机。”但是,出蒋所料的是,红军突然撤攻鲁班厂,再次挥师北指,经仁怀,克茅台,并在茅台附近三渡赤水河,大踏步地向川南古蔺前进。对此,蒋氏再次陷入困惑之中,遂在他的下榻处范庄召集会议,共议中央红军向川南挺进的目的。

    蒋介石立于九五之尊极位,也有着古今中外独裁者那特有的习性:君临天下,舍我其谁?因此,没等陈诚、晏道刚等人讲话,他就讲了如下这段话:

    “红军战斗力仍未削减,不可轻视;贵州西北地瘠民贫,大军行动不仅米粮困难,就是柴米也不易得,红军徘徊于此绝地,乃系大方针未定的表现。这一段长江两岸多系横断山脉,山势陡峻,大部队无法机动,今后红军只有化整为零在乌江打游击。”

    对于蒋介石的上述论断,陈诚、晏道刚等这些熟读兵法的高参,一定会有各种不同想法的。但是,在蒋氏这样自视高明的独裁者面前,谁还再敢说些不同的意见呢?另外,像陈诚、晏道刚等人都深知毛泽东用兵之妙,远在他们之上,万一出错了招数导致失败,谁能负得起这样的责任呢?好在几千年留下了这样不成文的传统:最高主宰者错了——甚至丢了江山,自有对手和人民治罪。所以,他们也就围绕着蒋氏定的调子往下唱。从而形成了以蒋氏即兴谱写的主旋律为核心,进而再赞美蒋氏英明、天才的颂歌。这种古老的颂歌唱了几千年,唱出了多少天下兴亡事,但蒋氏依然像他心中的贤哲那样——由于还有忠诚的合唱者,他还是要起劲地唱下去。

    最后,和过去结束这样的合唱会完全一样,蒋介石再次以神灵的化身发布指示:“因此,决定严密封锁,再把碉堡政策拿出来。”对此,与会者晏道刚写道:“于是他指示薛岳令各纵队尾追侧击,采取在江西修碉堡围攻的办法,步步向赤水包围;并调李韫珩部由黔东进遵义,在该城周围修碉;调上官云相(第九军)在桐梓、遵义间修碉筑路;电告刘湘加强泸州上下一带长江防线,并挺进至长江以南叙永、赤水、土城、古蔺地区修碉封锁;电龙云以孙渡部进至大定、毕节以东地区防堵,修碉封锁,并切实加强封锁横江。”

    不久,蒋氏获悉中央红军“麇集古蔺东南地区”之后,又迅速把“川军刘(兆藜)、达(凤岗)、袁(如骏)、魏(楷)、周(化成)各部,在天堂、叙永、站底、赤水河镇防堵于西;周(浑元)、吴(奇伟)、侯(汉佑)各部沿赤水河流域防堵于东与南;黔军现正向此线接防,腾出周、吴两部担任追剿;孙(渡)纵队亦向赤水河镇防堵;郭(勋祺)部由茅台渡河追击”。在新的部署完成之后,他又向各部下达了《关于在古蔺东南地区消灭中央红军》的电令,信誓旦旦地指出:

    以如许大兵包围该匪于狭小地区,此乃聚歼匪之良机。尚望防堵者务在封锁线上星夜并征集民工赶筑工事,以筑碉堡为最善,尤须严密坚固,并与友军确取连防,使无间隙可乘。并另控制兵力于相当地带,准备迎头痛击,并派多组别动队,遍处游击,阻其行进,眩其耳目。追击者不顾一切,以找匪痛击之决心,或尾匪追击:或派游击队绕出其前拦击、腰击与堵击;或主力赶出其旁截击。剿匪成功,在此一举。勉之勉之。

    蒋中正哿戌川行印

    也就在蒋介石下达上述命令的同一天——三月二十日,毛泽东认为三渡赤水河的任务——其中包括把滇军孙渡纵队调出云南的设想全部完成。就在蒋氏《关于在古蔺东南地区消灭中央红军》的部署尚未就绪之际,毛泽东突然挥兵东指,悄然四渡赤水河,这样就又把敌人刚刚集中至赤水河以西的重兵置于无用之地。为此,毛泽东遂于三月二十日十五时下达了《关于一军团先头部队控制太平渡林滩的指示》:

    (甲)我军决东转经二郎滩、林滩之线渡赤水河。

    (乙)一军团得电后立即派出两个先头团,每人沿途砍带可架桥竹子一根,并带全部工兵连夜兼程赶到,并急袭太平渡(今夜袭占)、林滩(明日上午)两点,抢船各架桥两座,由师长、政委分往亲自指挥。太平渡之桥限明二十一日十二时架成,林滩限十五时架成,其先头两个团主力应过河控制太平渡、林滩渡河点,向二郎滩、土城严密警戒。

    (丙)一军团主力(缺三个团)于今二十日下午出发,入夜后休息,限明十五时到达林滩渡河,限明晚渡河完毕,太平渡桥则交三军团渡。

    与此同时,要求红一军团留一个团在镇龙山向古蔺游击惑敌。一俟任务完成,限二十一日十八时全部赶到林滩渡河。命令特别强调:

    “这次东渡,事前不得下达,以保秘密。”

    接着,下达了《四渡赤水河的行动部署》:“以五军团为后卫,吸引川敌郭勋祺部向古蔺前进,掩护红军主力过河拒敌于大村以东至二十一日晚,然后迅速转移到太平渡。于二十二日上午渡河;九军团渡二郎滩;军委纵队渡九溪口;三军团渡太平渡;一军团渡林滩。”欲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胜利完成四渡赤水河的任务,电令明确规定:

    “我野战军决秘密、迅速、坚决出敌不备折而东向,限二十一日夜由二郎滩至林滩地段渡过赤水东岸,寻求机动。”

    在毛泽东正确的战略方针指导下,在周恩来、朱德、刘伯承等军事大家的精密实施下,我中央红军胜利地完成了四渡赤水河的使命,再次进入已经近似空无人防的黔北地区。由于我军在四渡赤水河的时候,真正地做到了“秘密、迅速、坚决”与“出敌不备”,在中国战史上创造了“蒋介石的各路大军纷纷向古蔺前进之时,我军巧妙地秘密地与敌相对而行”的战例。

    如果说一渡、二渡赤水河,是毛泽东在我军处于不利的态势之下,被迫地采取由被动向主动转化的军事行为,并为再克桐梓、娄山关,取得遵义大捷创造了条件;那么三渡、四渡赤水河,则是毛泽东在静观敌变的过程中采取的主动的军事行为。因此,后者比前者更能显示毛泽东高超的且又是更为成熟的指挥天才。应当说,作为军事家在一生的指挥生涯中,且前后集中在整整的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能够谱写出如此漂亮的四渡赤水的军事篇章是很难的;在毛泽东一生谱就的军事华章中,也只有转战陕北可与之比拟。但就敌我态势、地形、人情以及时间而言,四渡赤水河有着转战陕北无可比拟的难度。因此,毛泽东对一生所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战例,唯青睐于四渡赤水。就是到了建国之后,他与陈毅在议政论军的时候,还说四渡赤水是他一生中的“得意之笔”。

    周恩来曾在博古、李德的指挥下演出过不少次战争悲剧,因此,他更能体会毛泽东在运动中演出四渡赤水河的好戏是何等不易!他知道像四渡赤水河这样完善的战例,在古今中外的军史中也是不多见的。事后,他多次称道四渡赤水,并说“毛泽东用兵真如神”,这是发自内心的赞美!

    但是,在那时的毛泽东看来,四渡赤水河仅仅是他构想中的那盘大棋中的第一步。当他第四次渡过赤水河之后,立即又进入如何走好第二步棋的运筹中。在他预伏的构想中,应当挥师南指,再次抢渡乌江,向着兵力空虚的贵阳进军。这样,蒋介石就势必东调滇军主力援黔。待滇军倾巢东下之后,我中央红军再挥师入滇,转兵滇北,渡金沙江北上,完成与红四方面军的会师。为实施这步大棋,毛泽东再次采用声北击南之道:以红九军团伪装成中央红军的主力,浩荡北指,造成红军北上——或与红二、六军团会师或北渡长江的态势,并以强行军的速度进抵习水的李子关、良村、兴隆场一带。同时,我红军主力“通过遵(义)怀(仁)之线,向南寻求新的机动”。

    周恩来、朱德、刘伯承等为实施毛泽东南下突袭乌江、威胁贵阳的战略构想,他们要求:“各军团应乘月夜运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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