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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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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大家都知道,按照党章规定,本来政治局是不能吸收或增加中委的,现在是特殊情况,也考虑到了具体工作的需要,才这样做的。”

    毛泽东的答辩是尽情尽理的,与会的绝大多数同志是同意的。但是,张国焘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借着毛泽东说的“现在是特殊情况”为由,又大加引申、发挥了一通。最后,他几乎是操着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

    “正因如此,我本来的意见,是要多提一些同志进政治局的。这样做的目的,不仅可以为政治局输送新的血液,而且还可以提拔有实际经验的工农干部,在中央学习领导工作。”

    毛泽东听后依然采取以柔克刚的策略,笑着答说:

    “国焘同志的意见是很好的,不过现在是打仗,中央无需这样多的人,将来可以吸收到中央机关及其他部门来。”

    对于毛泽东的上述发言,张国焘也是有所准备的,因为他视毛泽东为最主要的对手。所以,他就在会上撕破脸和毛泽东进行辩论。他的主要论点有二:一是他前边所讲的理由,“遴选一些新人参加中央工作,这可以巩固中央的领导作用”;其二是“实施党内民主,将使党内各项歧见易于解决。例如军事行动问题,经过一次高级干部会议讨论后决定下来,将来在执行时可以表现更大的决心与信心;反之,如果中央拒绝举行高级干部会议,不让新人参加中央工作,政治上军事上的重大问题也不让同志们有发表意见的机会,这就无疑阻塞了团结之路。”

    对于毛泽东在沙窝会议上,如何阻止张国焘借改变中央达到篡权的目的,与会者多是泛泛谈到毛泽东坚持原则的态度,唯有张国焘别有用心地写下了这段话:

    毛泽东更拒绝了我的全部建议。他表示中央是全国的,不仅是一、四两方面军的,因为还有二方面军和全国白区秘密党的组织,因而中央的政治路线,不能由一、四两方面军来检讨。他反对举行任何性质的一、四两方面军高级干部会议,也拒绝任何同志参加中央工作。……

    毛泽东从未“拒绝任何同志参加中央工作”,他只是坚决反对张国焘借改变中央达到篡权的阴谋。两人辩论的结果,毛泽东终于忍无可忍了,他说了这样一句史有所记的话:

    “我提醒国焘同志:我们开的是政治局会议,而你这是开的督军团会议!”

    接着,多数与会者发表了赞成毛泽东、反对张国焘的意见。最后,“会议拒绝了张国焘的这种无理要求,指出:政治局委员是由中央委员会产生的,政治局会议无权这样做,有些干部可以吸收到各军事政治领导机关工作”。接下来,政治局一致通过了张闻天代表政治局提的名单,恢复红一方面军总部,由周恩来任司令员兼政委,由陈昌浩兼任红军总政治部主任,周纯全任副主任。最后,张闻天说道:

    “下边,请恩来同志代表中革军委宣布新的红军编制。”

    周恩来应声站起,蓦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险些当场栽倒。他急忙双手扶住桌子,微微地合上双眼,极力控制着自己。当他再睁开双眼,一看与会者都惊愕地望着他,他笑着说了声“没关系”,遂又照着事前拟好的文件宣布道:

    “为了适应北上过千里草地的需要,决定将红军分成左右两路军,在卓克基以南地区的第五、九、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军为左路军,由红军总司令朱德、总政委张国焘率领,经阿坝北进;在毛儿盖地区的第一、三、四、三十军为右路军,由前敌总指挥徐向前、政治委员陈昌浩率领,经班佑北上。党中央随右路军行动。”

    在周恩来讲话的时候,毛泽东一直提心吊胆地看着周恩来那虚弱的神情,当他看到周恩来讲完又匆忙双手扶桌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挽住周恩来的臂膀,伏在耳边,小声地说道:

    “恩来!你可不能病倒啊!……”

    周恩来当然明白毛泽东这句话的分量,遂微微地点了点头。

    在张国焘看来,沙窝会议是以他的彻底失败而告终。因为他想改变中央的目的没有实现,且又被迫同意北上的方针。自然,他由史家所称的《沙窝决议》的内容中,感到了北上方针一旦被证实是正确的以后,自己未来的下场。因此,他的情绪是极端低沉的。对此,徐向前做了如下记述:

    沙窝会议之后,张国焘满肚子不高兴,脸色阴沉,不愿说话。陈昌浩向我发牢骚,说中央听不进国焘的意见,会上吵得很凶。我对张国焘、陈昌浩说: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这里没有吃的,得赶紧走,我们在前面打仗,找块有粮食吃的地方,你们再吵好不好呀!当时的确到了闹粮荒的严重地步,我心里着急得很。部队天天吃野菜、黄麻,把嘴都吃肿了。供应中央领导机关的粮食,眼看快要吃完。郑义斋、吴先恩他们是“老后勤”,愁得不行,向我反映,我也没办法……我想,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要命第一。我一再催促张国焘、陈昌浩早走,以后再吵,原因就在这里。

    这时,毛泽东的心情也是极不好的。事后,他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在长征路上同张国焘的斗争,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一段路程。”说到原因时,他还感慨地说过这样的话:“对这个张国焘,我是软的硬的办法都用了,这人是软的硬的都不吃,我拿他怎么办好?怎么才能使这块顽石点头呢?”沙窝会议结束之后,他回到自己的住处,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像往日那样,又拿起那本有关藏传佛教的书认真地读了起来。

    自红军进入藏族地区之后,毛泽东等中央、军委的领导多住在喇嘛庙中。由于毛泽东对于藏传佛教有着浓厚的兴趣,加之不少上层的喇嘛都到成都念过书,且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使他交了几位颇有修养的年长的活佛,在空余的时间里,经常在一起探究佛规、佛理,并从中感悟出一些为人的真谛。毛泽东进入毛儿盖之后,听说此地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活佛,绝不相信共产党信仰自由的政策。为此,毛泽东请政治部的有关同志邀请这位活佛前来面谈事后,他又听说这位活佛架子很大,不愿“移尊就教”。毛泽东就说道:“等开完会后,我一定亲自到他的下榻处,向这位活佛求教。”也或许是为了拜访这位活佛吧,今天晚上,毛泽东双手捧着这本藏传佛教的书,读得甭提有多么用心了!正当他对**、班禅的历史发生兴趣的时候,警卫员小陈走进来,有些神秘地报告:

    “主席,有一位自称是什么活佛的喇嘛,要求今晚和您讲经、盘道。”

    这些天来,毛泽东抑或是不顺心的事实在是太多的缘故,他一听活佛要找他讲经、盘道,就下意识地自语道:“难道活佛也和我毛泽东过不去?……”转念一想,忙又放下手中的佛书,边起身向门口走去边说:

    “有请!有请!……”

    前来造访的活佛已年近七十,鹤发童颜,一身的所谓仙气,他冲着迎候在门口的毛泽东,双手合十,没有念“阿弥陀佛”,只是说了一句“善哉!”等随毛泽东走进室内落座之后,就主动出击地问道:

    “毛先生,你一生信仰什么宗教啊?”

    毛泽东望着这位表情肃然的活佛,为了把气氛搞得轻松一些,很是认真地说道:

    “这叫我怎么说才好呢?早年在家随母烧香拜佛,自应算是佛教了。”

    “你信的是哪一家的佛教?”

    佛教的创始人是释迦牟尼,以合乎理智的教说,开导人类转迷开悟,其目的在于实现净化社会的理想,以超越阶级、种族为特色。就这个意义上说,佛教就一家。但是,随着佛教的发展,在两千多年的历史演变中,又形成了不同的部族佛教。仅藏传佛教就有噶当派、噶举派、萨迦派等十多个派别。就说**、班禅所尊奉的格鲁派吧,也是由俗称黄教的噶当派发展而来。这就是活佛问毛泽东信的是哪一家的佛教的缘由。毛泽东不想与这位活佛理论佛教的源流脉承,只是简单地答说:

    “就是从印度传来的释迦牟尼创立的佛教啊!”

    这位活佛一听,毛泽东竟然知道佛祖释迦牟尼的名字,遂微微点头称是。

    “佛家是很讲一个缘字的,既讲缘起,也承认缘灭,仅缘起就有十二支之多。我说得对吧?”

    活佛愕然地看着毛泽东那坦然的表情,又微微点头称是。

    “单讲一个缘字,说明佛家是讲缘分二字的。追踪溯源,我与活佛还都是释迦牟尼的弟子呢!”

    活佛越听越感到惊奇,毛泽东不仅不是杀人放火、共产共妻的凶神恶煞,而且是一位博才多识且善于教化的领袖。他沉吟片时,又问道:

    “后来,毛先生又改信什么教了?”

    “孔圣人创立的儒教。”

    “现在呢?”

    “现在嘛……信马克思主义。”

    “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毛泽东望着惊诧不已的活佛,忙又解释说:

    “马克思主义的创立人叫马克思。”

    “马克思姓马,一定是中国的汉人吧?”

    “不,是德国人。”

    “毛泽东先生为什么改信德国人创立的马克思主义呢?”

    “我认为马克思主义能解决中国问题。”

    “你认为是佛教好呢,还是马克思主义好?”

    “活佛是藏传佛教的宗师,一定懂得这样的道理:宗教对信仰者而言,是不能用好与不好区分的。举例说,释迦牟尼创立的佛教源于印度,昌于华夏,扬于四海。但是,我们绝不能因佛教于十三世纪在印度消亡,就进而指责印度人民放弃了好的信仰,而改信不好的信仰。”

    毛泽东的这番宏论征服了这位活佛,使他知道了红军的领袖是通情达理、学富五车的雄辩家。他不住地微微点头,完全是心悦诚服的样子。少顷,他又有意地问道:

    “毛先生说的在理。用佛家的话说:如果有一天马克思主义不能普度中国的众生,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一定再寻觅新的救国之理。用你的话说,那就是再寻觅一种新的宗教。”

    活佛为毛泽东的态度所折服。他从毛泽东的言谈中,明白了红军绝对不是杀人放火的土匪,而是立志于救国救民的队伍。同时,他也为毛泽东的学识所倾倒。在他看来,毛泽东就是一位最好的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者。不知何因,他突然想起了佛祖释迦牟尼和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故感叹地说道:

    “毛先生不仅是一位智者,而且也是一位慧者,在我看来,未来的中国……”

    “请活佛放心,未来的中国将会是信仰自由!”

    “但你的智慧起码可以得民心,安天下。”

    “托活佛的吉言,”毛泽东匆忙站起,拱抱双手,颇有几分诚惶诚恐地说道,“如果他日我信奉的马克思主义得以在中国昌盛,我一定请活佛,还有藏族同胞的精神领袖**、班禅去京城弘法、布道!”

    就在这时,警卫员小陈慌慌张张地走进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报告!周副主席他……突然昏迷不醒,失去了知觉。”

    毛泽东听后大惊,转而十分歉意地对活佛说道:

    “很是对不起,你我改日再谈,我得告辞了。”

    “且慢,”活佛又伸出右手在额前,道了一声:“善哉!”遂又问道,“请问毛先生,这位周副主席在马克思主义中位居何职?”

    “打个比方说吧,他就像是佛教中的唐三藏,是亲自到马克思主义的发祥地德国朝圣、取经的一位中国人。”

    “请毛先生相信,佛会保佑他的。”

    自长征开始以来,周恩来实在是太累了。白天,他要随部队一起行军、打仗;夜间,他又要汇集各方情报,研究敌我双方的态势,制定或修订作战方案。遇到特殊紧急的情况,他就整夜不睡觉,实在支持不住了,就伏在桌上眯一会儿,或者用凉水洗把脸,然后再继续工作。自从芦花会议之后,他除去正常的军事指挥之外,还要花费极大的精力应付张国焘反党篡权的行为,若不是他有着超人的毅力,恐怕早就病倒了。他随军来到毛儿盖之后,由于粮食奇缺,加之他又要求自己非常严格,天天和大家一起吃野菜和青稞,精力和体力的消耗都达到了极限。就这样,他还凭着一种精神的支撑出席了沙窝会议,并与张国焘作了有理有节的斗争。但是,当他回到自己的临时下榻处,往那张木板床上一躺就失去了知觉,完全昏迷过去。

    周恩来这次生病,来势异常凶猛。连续几天,周恩来一直发着高烧,不能进食。医生最初当作长征路上的多发病——疟疾来治。但高烧依然不退,而且发现肝部肿大,皮肤黄染。毛泽东认为病情严重,当即指示请傅连障来给周恩来看病。但当时傅大夫的住地太远,没有办法赶到。旋即毛泽东又命令有关的卫生部门,立即请毛儿盖附近最好的大夫,前来给周恩来治病。这样,就请来了王斌、李治两位医生,几经检验,确诊周恩来患的是肝炎,且已变成网米巴肝脓肿,急需排脓。但在这样的环境中无法消毒,根本不能开刀或穿孔。怎么办?医生只能用治痢疾的易米丁消炎、退烧。另外,请人到六十里外的雪山上取来冰块,冷敷在他的肝区上方,以缓解肝部病情的发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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