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话。
就在一方面军的指战员沉浸于会合的欢乐之中时,毛泽东与张闻天等又赶到了周恩来的住处,一致商定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于明日——九月十二日在俄界召开。在讨论到红军改变编制的时候,周恩来主动提出:
“我看这次是到了泽东同志出山的时候了。”
周恩来的提议是真诚的,也是实事求是的。自打遵义会议之后,周就力主由毛泽东出任党的领袖、红军的统帅,但是周清楚毛泽东深知革命策略的重要性,不想因为他的出山而影响党的整体利益,在这段特定的历史时期,他为危难中的党和红军多做实事比争名分为好。因此,周恩来不仅赞成毛泽东提名由张闻天在中央负总责,而且还欣然接受毛泽东建议自己当新三人团“团长”。可是,在具体的实践中,周这个“团长”处处支持毛泽东这位“团员”的战略构想,并尽最大的努力克服一切阻力,从思想路线到组织措施,都为实现毛泽东的战略构想提供了可靠的保障。对此,毛泽东、张闻天等都看得清清楚楚。
时下,周恩来经过深思熟虑,认为毛泽东到了出任名副其实的军事统帅的时候了。其一,在红军处于最为艰难的时期,统帅是军队的核心,是打胜仗的保证。周恩来非常清楚,自打井冈山起,红一、三军团就是在毛泽东、朱德等同志的领导下成长起来的,他们对毛泽东有着一种特殊的信任感。时下,由毛泽东出任军事统帅,对受到严重损伤的红军来说,无疑是一种最好的凝聚力。其二,周恩来除去敬服毛泽东的军事战略之外,他也看到了自己大病未愈,难以倾全力应付瞬息万变的军事态势。因此,他认为此次军事整编,必须由毛泽东为统帅。
对于周恩来提议的良苦用心,毛泽东是完全明白的,而且也是理解的。但是,毛泽东的革命信条是:为中国革命做事,绝不为自己谋官。事实上,他早在十一年前——也就是他刚过而立之年的时候,在国民党第一届全国代表大会上,就当选为国民党中央候补执行委员,并出任过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代理部长。而这时的蒋介石仅仅是黄埔军校的校长,尚未进入国民党的领导核心集团。若是为了当官,他可以沿此仕途走下去,凭借他的思想和才干,一定会在国民党中飞黄腾达起来的。但是,他为了真理,毅然抛弃了在别人看来一生都得不到的官位,带着一无所有的工人和农民上了井冈山,开始了创建红军并与蒋介石争天下的时期,这是何等的气魄啊!
另外,毛泽东的为人,还有着常人所不知的一面,那就是只想默默地做事,绝不想与人争抢所谓风头。早年,他在致萧子升的一封信中,曾借用匏瓜和牡丹剖露自己的心迹:“若知夫匏瓜乎?阳动土暖,茁乙布薆,缠牵成蔓,不能自伸。苟无人理,则纵横荆棘之颠……然而秋深叶萎,牧竖过往其间,剔草疏榛,则累累之物,大者如瓮,乃是蔓之瓜也。反而观之;牡丹之在园中,绿萼朱葩,交生怒发,蓄皇光晶,争妍斗艳——孰知秋至凉归,花则枯矣,实不可得。”“牡丹先盛后衰,匏瓜先衰而后盛,一者无终,一者有卒。”故他的做人格言是:“吾唯匏瓜之是取也。”换成今天的话说:他绝不学争妍斗艳、先盛后衰的牡丹,而愿做苟无人理、实结累累之物,大者如瓮的匏瓜。只要读者稍许回忆一下毛泽东在长征中的贡献,就一定会赞同毛泽东的上述论及。
时下,毛泽东不仅受着自己做人信条的戒约,而且他还清楚博古等同志对自己有成见,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由周恩来出面,自己在背后多做些实事为好。所以他听了周恩来的话后,忙又摆了摆手,恳切地说道:
“不,还是由恩来你挂帅为好。”
对于毛泽东的军事才能,张闻天一直是钦佩的;就连博古、凯丰等同志,在历经长达九个月的战争实践,尤其是与张国焘等人近三个月的较量,也都为毛泽东的战略思想和策略手段所折服。因而,当他们听到毛泽东推诿的话后,都相继表态:支持毛泽东统帅这八千余名紧紧跟着中央的红军。
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欣然应命。
事后追论:仅仅从这时的毛泽东、周恩来等对党权和军权的态度,我们不仅看清了他们与张国焘的区别,而且也看出了野心家张国焘是何等的丑恶!
由于朱德总司令跟着张国焘去了左路军,在一个较长的时间内——四方面军没有北上之前是很难回到中央,主持红军总司令部的工作。由谁暂行朱德总司令的职权呢?毛泽东与周恩来、张闻天等一致同意,由彭德怀出任。
接着,中央决定由毛泽东与周恩来找彭德怀谈话,请彭在俄界召开的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做改变军队编制的报告。
一九三五年九月十二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甘肃省俄界召开,史称“俄界会议”。出席会议的有:张闻天、博古、毛泽东、王稼祥、凯丰、刘少奇、邓发、蔡树藩、叶剑英、林伯渠、李维汉、杨尚昆、李德、林彪、聂荣臻、朱瑞、罗瑞卿、彭德怀、李富春、袁国平、张纯清等。周恩来因为这些天来过分劳累,身体再度不适,没有出席俄界会议。
毛泽东首先做报告。
毛泽东报告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北上与南下方针的争论。他指出北上的方针是“中央六月十八日决议,现在中央坚持这个方针,有同志反对这个方针,有他机会主义的方针,这方针的代表是张国焘、陈昌浩,中央已经过与他许多联系,但至今尚未达到”。在扼要地讲了张国焘在北上问题上出尔反尔的经过后,又针对徐向前、陈昌浩改变态度南下讲道:“徐、陈当时表示,要他走路回草地是不好,但北上有王均、毛炳文,走草地没有王均、毛炳文,这是他根据的机会主义观点。所以,张国焘坚决要他回去,他便主张回去。”
接着,毛泽东又代表政治局对四方面军的领导和路线做了评价:在鄂豫皖、南通巴时期,“一般是正确的”。但是,“从南通巴出来便不正确了,他退出南通巴,是在中央区红军退出中央区之后,那时他觉得南通巴孤立,决定到宁夏,又觉得宁夏有敌人骑兵(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决定到西藏。四方面军退出南通巴,是不正确的,打了胜仗为什么要退出?有什么理由?我想主要原因是因为中央苏区变为游击区,中央红军退出中央苏区”。由此,又讲到在根据地问题上和张国焘的分歧:“背靠一个可靠的地区是对的,但不应靠前面无出路、背后无战略退路、没有粮食、没有群众(少数民族逃跑了)的地方……所以我们应当到甘肃才对,张国焘抵抗中央的决议是不对的。”
由于时下红军只有八千人枪,中央在坚持北上方针的同时,必须做些适当的调整,那就是“经过游击战争打通国际联系,得到国际的指示与帮助,整顿休养兵力,扩大队伍”。为此,“中央要到能够指挥全国革命的地区去,即使不能达到目的地,我们也不致做瓮中之鳖,我们可以到各处去打游击,即使给敌人打散,我们也可以做白区工作,我们可以去领导义勇军”。总之,毛泽东对未来的局面做了最坏的估计,但又充满着信心,明确指出:实现这个北上的方针“是可能的,在地形上、敌情上,加上正确领导,加上克服困难的精神,无疑的是可能的”。
在谈到与四方面军的关系时,明确指出:“是党内斗争”,“是两条路线的斗争”。“最后组织结论是必要的”,但不赞成马上就做组织结论,原因是“我们现在还有两个军(原五军团与九军团),还有很多干部在那里,我们还要尽可能工作,争取他们……我估计,他还有来的可能,自然也有不来的可能”。
就在毛泽东做报告的时候,张国焘于九月十二日十时,给中央发来一则“违抗命令、分裂红军”的电文:
林、聂、彭、李并转恩、洛、博、泽、稼:
一、据徐、陈报告:三军撤去脚杖寺、班佑警戒,乘夜秘密开走,次日胡敌有番反占班佑。三十团开班佑,在途与敌遭遇,团长负伤,伤亡百余。贯彻战略方针岂应如此。
二、红大已分裂,剑英、尚昆均须(?)逃,兄等未留一人在徐、陈处,用意安在。
三、兄等走后,次晨胡敌即知彭德怀部北窜,请注意反动乘机告密,党中央无论有何争执,决不可将军事行动泄之于敌。
四、诸兄不图领导全部红军,竟率一部秘密出走,其何以对国际和诸先烈。
五、弟自信能以革命利益为前提,虽至最严重关头,只须事实上能团结对敌,无不乐从。诸兄其何以至此,反(?)造分裂重反团结,敬候明教。
国焘亲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