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做张遥的年轻人神色淡淡的:“不错,我就是小彦章张遥,张惠的儿子。我向来不惯在被威胁的时候和人谈话。郁朗你不用怕,虽然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变故,但是我今天不杀你们,只要你们把来历交代清楚也就罢了。我们新败之军,正无处可去的时候,也不想多造杀孽。”
原来他竟然是花帽军中一等一的大将“赛张飞”张惠的儿子,年初三峰山一战,张惠手持铁枪,步战力竭而死。而花帽军呢,是金国境内以汉人为主组建的一支部队,在金国末年,和忠孝军配合作战,很让蒙古人吃了些苦头。的确是金国后期剩下不多的强兵之一。
郁朗走了过来,和我并肩站定。满不在乎的朝木婉清笑笑,木婉清却瞪了他一眼。张遥却紧紧盯着我:“我们大军昨天才全军崩溃,你怎么就知道了消息?”
我笑笑:“你们这二十万大军,除了二千多花帽军还能一战外,其他又是些什么货色?碰到蒙古人能打一天就算好的了。看到诸位大哥一路行色仓皇的过来,还要去归德府会合,是人都知道你们已经败得不可收拾啦。”
张遥神色黯然,周围的弟兄也容色惨淡。他低低道:“一天都没打,见到蒙古的先头部队,二十万人就自己崩溃了。自相践踏,蒙古人又从后追杀。死了不知道多少,花帽军也完蛋了,剩下的差不多都在这里了。”他仰头向天:“金国完啦!”
郁朗多嘴问了一句:“蒙古人没有继续追杀你们吗?”张遥看了他一眼:“怎么没有?一路死了百来个弟兄,到下午才堪堪甩脱了他们,看着他们掉头回去了。我们这才想安顿下来找些吃的。”
我拍着大腿叹道:“将军你太大意了!蒙古人分明是因为马力已疲,回去换马了!他们都是一人双马,追击起来无日无夜。你们花帽军在大昌原、卫州、倒回谷已经配合忠孝军打出了威名,正是蒙古人的心腹大患,他们怎么会不想着把你们追杀干净呢?”
张遥和他的手下一齐都变了神色,慌忙叫人灭火。胯下马骡早已疲惫不堪,又让人牵着去休息将养一下。几十个弟兄弓上弦,刀出鞘。赶紧吃些干粮,随时准备战斗。
他拉着我和木婉清郁朗走到了一边,纳头就拜:“张遥方寸已乱,现在马力疲惫,逃也逃不得,打也打不过。花帽军最后骨血都在张遥身上,责任实在重大。公子见微知著,识见都是极高明的。若有良策救花帽军一命,指点一条出路,以后花帽军任公子差遣。”
六十多人的军队任我差遣么?这个报答还真是丰厚呢…………你现下不过乱了方寸,才到处求人,等到危机过了,还不是拍拍屁股走人。能饶我这小叫花子一命就算好的了。
不过你求我也求错人了呀。以前虽然很爱读历史军事方面的书,但是自己有所心得的,不过是一些战略层面上的东西,放在不管是现实社会还是这里,都是屠龙术之类的东西。小部队战术层面上的战斗,我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
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不帮他们,蒙古人来我们也跑不掉。更何况我们如果吐露个要走的意思,你张遥老哥还不先发送了我们,去枉死城给你老人家打个前站?
想到这里,我赶紧把张遥扶了起来:“将军实在太客气了,在下何德何能,得将军如此垂青。不过蒙古人要追过来,玉石俱焚是免不了的。在下自然有力出力,不过指点什么的,那是谈不上的…………蒙古追兵大概有多少人?你估算一下时间,大概多久就能追到?”
张遥站起来道:“将军之称愧不敢当,公子只管称呼在下贱名就是。蒙古追骑大概有三百余人,估计有半数是真蒙古鞑子,估算他们换马时间再赶过来,顶乐观估计,不过一个时辰的事情。”
这下还真是时间紧,任务重咧。连天不怕地不怕的郁朗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只有木婉清一双妙目不以为然,在她心目中,大概就想着打不过,老娘走就是了。但是我们要走的话,只怕张遥第一个砍了我们脑袋。
对付这样的敌人,只有依托有利地形,做持久抵抗才有可能。但是时间上来说,蒙古人后援不断,他们耗得起,我们却耗不起。只有把这股追兵击杀大半,才有可能摆脱得掉。
地形?地形?我脑海中灵光一闪。抓住张遥就问他:“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淤陷的地方?”
张遥一下就明白过来了我的意思。摇头道:“黄河经年决口,这附近淤陷的地方到处都是,但是蒙古人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胡里糊涂的就朝那里冲呢?”
我大摇其头:“事在人为,改造一下地形,应该还来得及。再做点诱敌的着数,能派上用场也指不准的事情,现在也只有赌这么一铺了。”
张遥皱眉想想:“往前五里的地方,有个小村子叫做野狐村,早已荒废许久,前年黄河决口,曾经淹了那一带。有好大一片淤地。”
我抓住他手:“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蒙古军大队是在戌时沿着马迹追到野狐村的,领头的是个蒙古百户达合思和蒙古汉人黑军的一个将领史天义,这次追击就是史天义的极力主张。史天义是史天倪的远房堂弟。在和花帽军的经年作战中,黑军和花帽军结下了深仇大恨。不把花帽军灭了,史家存没都不安心。张遥更是在阵中杀掉过史天义的儿子。这次趁着金国援军崩溃,花帽军损失惨重。史天义便一力主张斩草除根。蒙古东路军大将斡惕赤斤大那颜也不太在意,就分拨了一个蒙古百人队随他追击。连同他的部下,约有三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