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这样的兵力么!”江从外道:“我们至今不知厓海会的兵力,不可小觑了他们啊!”
卫清俊道:“几位大人,依下官看来,我们确是不可小觑了他们。不但因为我们现在不知他们有多少兵力,而且还因为他们踞着一大片儿的广阔地方。他们若在这片地方设伏,那我们可充满了太多的未定之数了!”江从外道:“那清俊,你有什么好主意么?”卫清俊道:“依我看来,我们也要设伏!我们不在他们那边地方设伏,而在我们城门两侧大后方,我城的郊区设伏!”
江密雨点头道:“卫先生的主意确实是很好!”叶之文在旁冷笑道:“设伏?人家会中你的圈套吗?”卫清俊道:“前阵之中安排佯败,怎么不会中咱们的圈套?帮会之人,十有六七都是鲁莽冒进的!”叶襄道:“也不要这么以为人家都是鲁莽冒进的呵!我看我们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卫清俊知道叶襄和叶之文素来一唱一和,当下沉住心气,道:“叶大人说得是,我们确是该谨慎一些。可是谨慎也不代表我们一点儿埋伏都不能下了啊!我们自己谨慎,不中敌人圈套,到时候要一步步把敌人引向咱们的埋伏之中!”
江密雨道:“我看,最近啊,他们一定要给咱们下战书了!要是做埋伏的话,一定要现在就开始动手了!”卫清俊望着她点头道:“姑娘说得是,我们要着手准备了!”
叶之文知道下埋伏确实是一个中全之策,当即只能忍住对卫清俊的厌嫌,道:“那就先设伏好了!”张无轼道:“我们可以在城门的右边设伏,那边地形比较崎岖。挖一些陷坑,在陷坑里装下竹签等物,坑要够大够深,要让他们人和马都摔进去。埋伏的兵士也要多一些,把他们没摔进去的人都给我灭掉!”卫清俊点头道:“那边有很多灌木丛,在灌木丛里务必要伏下兵士,待得反贼到来时,便向外掷出铁蒺藜,竹签。”江从外对叶襄道:“叶大人,你去派人着手挖陷坑罢!”叶襄领命,离开府邸。
张无轼道:“还有我们的一些火药武器,现在都要准备好了!”江从外道:“霹雳炮、震天雷、火枪、突火枪和铜火铳,都已经准备好了。把霍泰风抓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着人备下了,就防着有这一天!那突火枪受了点潮,好像有点不太好用,我没把它们和那些武器放在一起,前些时日我让人加紧烘烤一下了,现在……恐怕比之前好用一点了。”
张无轼道:“不知道那厓海会有没有这些火药兵器,不过他们就算是有,咱们这么高的城墙也够他们受的了!”江从外笑道:“正是,这么高的城墙,不摔死他们才怪呢!”
江密雨道:“自古打仗,前阵安排将士最是重要。不知张世伯和父亲怎生考虑的?”张无轼道:“我们此番招了十位会武高手。这十人中,派出五人去前阵对敌即可。剩下五人,我打算三人守城内,两人随着兵士到郊区埋伏。江老弟,你以为怎样?”江从外道:“这样安排甚好。”
叶之文道:“前阵对敌,虽是一对一,可是反贼后面肯定会攻城的,一旦攻城,便是众人齐上了,那我们在前阵安排的人要不要多一些?”卫清俊道:“我看不用。厓海会反贼头目总共也不过十余人,他们不可能全都上前阵来对阵罢!最后攻城时,我觉得将领也肯定忙于杀兵士,而不会正面彼此对战了。”江从外点头,微笑道:“清俊说的正是。”叶之文瞪了卫清俊一眼,只得不作声了。
江密雨到父亲和张无轼身前,盈盈一拜,道:“小女愿意为我兵士出力,自请到前阵对敌,望两位大人成全!”江从外听了这话,连忙扶起女儿,道:“这怎么能行呢!”江密雨道:“上阵打仗,一直是我的心愿,怎地男儿使得,女儿便使不得?”她眉尖蹙起,道:“我非为了功名利禄,只求自己能前阵对敌!”
卫清俊一下子站了起来,道:“姑娘,还是不要去了罢!我知道姑娘有一身好武艺,可是前阵上都是些粗犷男子,你一个女儿家去了,难免有些不太方便!”江密雨道:“卫先生,这话你可说得不对,粗犷男子和区区小女子,都是一样地使出功夫来,都是一样地凭真功夫说话。”叶之文听到江密雨反驳卫清俊,心中高兴,险险乐出声来。
卫清俊又道:“姑娘,你是江大人的爱女,你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们这边可大大不利了啊!”他凝望着江密雨,虽是以大道理劝说,可目光里的关切还是表露无遗。江密雨素知他对自己的情意,此时不由得轻叹道:“我不会有危险的,我自己还没有个把握么!”她望了卫清俊片晌,一双俏目此时却幽邃若水,那目光盈盈闪闪的,如秋林里跳跃个不停的麻雀。卫清俊看着这目光,心中愈发捉摸不定江密雨对自己的心思,不由得幽思惘然,怔忡了片刻。
江从外道:“好吧,既然你说你自己有把握,那你便到前阵历练一下也可!你有一身武艺,若是总不叫你派上用场,你恐怕要怪我!”江密雨解颐微笑,道:“我一定不教父亲担忧!”
叶之文道:“前阵和埋伏都已经敲定了,可是我觉得我们还要再筹思一些巧计。比如夜袭他们厓海会大寨,或者分散他们的头目!”江密雨点头道:“叶大人说得有理,厓海会众头目在一起,便宛如铜墙,谁也破不得!可是若是分开了他们的人,逐个击破,咱们就有大胜算了!”卫清俊微笑道:“那姑娘想要怎生分开他们的头目?”
江密雨沉吟不语,只听那叶之文道:“这有何难?我们总会等到他们分开行动的时候的!”卫清俊道:“我看不一定,我们知道谨慎,他们便不知道了?看眼前形势,唯有一法可得!”张无轼和江从外齐声问道:“什么方法?”卫清俊道:“我们的伏击成功后,一定会杀死或困住几个头目罢?帮会最重义气,他们发觉自己的兄弟不见了,肯定会派出几个头目来找啊,这样,他们不就分开了么!我们可以趁此良机,作两手准备,一是把那派出来找人的头目给干掉,二是袭击他们大寨!一石二鸟,他们厓海会光这一击肯定就顶不住了!”
江从外一拍手,笑道:“妙计,妙计呵!听清俊这么一说,我们还那么紧张兮兮的做什么!我看,打起来后不出五日,那厓海会就得被咱们剿灭了!”他说完大笑起来。
江密雨道:“好,那困住派出来找人的头目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江从外道:“你有良计?”江密雨道:“待我好好想想,总之,我一定要自己擒住几个头目!”江从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颇有男子气概,喜欢单独筹划行事,也素有良谋,精明能干,是以也不担心。他只想着,到时候让几个武功好手随着她去,擒住几个头目倒也不成问题,也可以让女儿在众人面前露脸,自己脸上也有光,于是便默认同意了。
张无轼道:“江姑娘,那你可万要保重呵!”江密雨一笑颔首,轻声道:“多谢世伯挂怀,我会小心的!”她走到窗边,看着纷纷而落的春雨,不禁道:“我们与厓海会这一场战斗,马上便要开始了!”
翌日清晨,城墙边几株树上的梨花还滴着雨水。细雨里混着晨霭的朦胧,还透着熹微朝光的温和,仿佛一片虚罔不真的幻境。彻夜守城而未眠的兵士要被换下去了,而新一拨的兵士将又面临着不知多少时辰的守卫。
忽听一阵清脆的鸾铃声响,守卫的兵士立即紧张起来,只见在生烟晨雨中,一骑逐尘轻马,飞奔驶来!众兵士未等看清马上坐的人,只听“嗤”“嗤”声响不绝,烟尘细雨中,只见一支鸣镝羽箭从半空中飞来!由于晨霭朦胧,这支箭仿佛不是人发来的,而是随着雨从浩天之中落向他们的!这箭快过风,携着骇人的响声,兵士们还未看清那箭是怎生穿过他们的,只听身后“吱罡”一声,仿佛什么东西打进了木头里,他们回头一望,那箭已然嵌入他们后面的木板!众人见了此幕,呆了半晌,而后都是“啊”的一声大喊,有胆小的已经吓尿了裤子,胆大的也是舌头吐出来缩不回去!待得兵士反应过来,回头去看那发箭之人时,只见晨雨如常,烟尘纷飞,朦朦胧胧间,哪里还见了那人的踪影?
这发箭之人正是厓海会十一将军赵潺湲。他箭术之神,当真可以达到“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的地步!他此番而来,乃是给江浙行省下达战书,而战书就缚在那支箭上。
那张无轼召集官员,看了那战书,登时脸色发青,魂不入定。只见那战书上写着:
“厓海会义士陆予思,给示江浙官吏:鞑虏南犯,倾我九鼎,汉民之劫,可蔽苍天,汉民之愁,岂止浩浩哉!尔等不求闻达尚可,售力与贼难容!而今犯我帮会,迫害赤良,吾等一心,赤血早盟,誓有不救兄弟不归之心!
此番为战,一为帮会兄弟雪胸中之恨,二为天下苍生鸣不平之心!汝等速将吾兄弟霍泰风送回,否则大兵至处,玉石俱焚!全省鞑兵,血漫终日,汝等全家,皆为陪葬!吾一言掷地,水覆难收,三月初一,城前之将为始。”
张无轼浑身颤栗,连连骂道:“反贼狗胆包天了!还敢下这么嚣张的战书!”江从外道:“等我们剿灭了他们后,看他们还敢这样气焰跋扈!”江密雨看了那战书,眉尖微蹙,沉吟半晌,良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