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开席的时候他刚刚说了句“假以时日,柴荣也未必算不得一代天骄”就被一群人用板砖狂拍,其中一个自诩魏粉的胖子则夹枪带棒地讽刺自己说:“能定三关却不能下河东,能制外戚不能制亲将,能罢儒臣却不能平藩镇;柴荣若是算一代天骄,赵匡胤也就堪称古今完人了……”
争论是怎么开始的李*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和那胖子争起来就没了首尾,从五代战史争论到天下地利格局,从五代轮替争论到唐末藩镇割据,从唐宋政制演变争论到古今官制迁移,从武夫当国的利弊争论到文官政府的兴衰,天上地下一顿乱扯,酒越喝越多,争论越来越激烈,双方的论点论据也越来越不知所云……
最后聚会散了,两个人还不肯罢休,硬是砸开了一家已经打烊的酒吧继续纵饮,那老板也有意思,先是说没酒了,然后就是说有酒但不能喝,说那酒叫什么“梦酒”,喝下去的人就会一睡不起,一枕黄粱梦做到天荒地老……
偏偏李*不信邪,硬是逼着老板把酒端了上来,那胖子只喝了两口便伏案大睡,整整一瓶度数极高的白干,多半瓶倒是李*自家灌了下去。
倒真是好酒,喝光以后李*便也伏案睡了过去,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不要说做梦,连呼噜都一个没打。只不过,一觉醒来,李*便到了这里。
周围全是干硬的地皮,寸草皆无,不远处有一条土路,路两边的树上上下下没有一片叶子,树干上光秃秃白花花一片,上下全然裸露着,树皮似是早就被人剥得精光了。李*的四周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干巴巴的死尸,一具具都支棱着肋条骨,眼白外凸四肢枯小,生殖器萎缩得如同一小节肠皮,脸色青灰眼窝深陷,如同一具具出土不久的木乃伊。
李*没有力气检查自己的身体,不过从虚弱程度上判断,自己比这些倒在这里的人估计也强不到哪里去。
手脚没有任何知觉,浑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气,肚子里早已没有了内脏流转跳动的感受,眼前阵阵眩晕……
那条不宽的土路上,已经连续过去六拨人了……
一拨兵,还有五拨过路的人。
那拨兵拎着明晃晃的刀子过来的时候,李*吓得立即闭目装死。
这些当兵的过来挨个搜检尸体,将尸体上附着的衣物和其他物品搜了个精光,开始似乎还打算把尸体上的头颅都割下来,后来挨个打量了一番这些头颅的质量,纷纷摇着头离去了。
这种程度的人头,从颜色上很难不被当成树根,拿这种人头上去报军功,上司不是糊涂蛋,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至于那些行人,对李*微弱的呼救声要么置若罔闻要么看一眼叹口气无奈地走开。
让李*越来越绝望的,并不是这些人冷漠甚至有些居心叵测的态度,而是这些人的衣着和发式。
行人们大多穿着斜领的袍子,头上梳着髻子,除了在电视剧里,李*没见过有什么人在现代社会里是这种装束。
还有那些兵,虽然不像是什么有品位的部队,但身上的铁片皮甲和手中的刀子一看便知是冶炼技术还不甚过关的时代的产品——那样式绝不像是拍电视剧用的。
现代人拍摄的古代电视剧,一提到刀,就喜欢用那种背直刃弯的柳叶刀,而且明晃晃的一看便知道经过了现代锻造技术的加工处理。
看这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在拍电视剧。
自己……别他妈的是穿越了吧?
穿越这档子事,一向是属于那种雄心勃勃准备跑回古代或者近代去干一番大事业的倒霉蛋的职业,穿越的人貌似绝大多数是在现实社会中混得不大么如意或者极度怀才不遇的家伙。以自己认识的那群发烧友而言,虽然大多自恃才高脑海中充满了厚古薄今的念头,却没有几个有穿越愿望的,甚至于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是耻于与穿越者为伍的。
越是熟知历史的人,越是对穿越行为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昨晚一起喝酒扯皮的那个胖子就曾经说过一句十分经典的评语:“别以为古人都是泥捏纸糊的!”,这话李*自己也是十分赞成的,古人若是让什么根基都没有的现代人一个个轻松放到,那还叫什么古人?
他万万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这等命运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只不过,眼下的李*似乎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担心这个问题。
他眼下最迫在眉睫的问题便是如何才能不被饿死。
他能感受到醒来后聚集的那一点生命力正在飞速自身体内流失,清醒的意识正在重新变得模糊。
必须想办法,否则柴荣会不会成为一代天骄不知道,不过自己这个倒霉的穿越者倒是很快就要变成一代饿殍了……
跨越时空实现民族复兴的理想……
跨越时空改变民族沉沦的命运……
跨越时空成就传唱千年的爱恋……
这些都是穿越者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憧憬和愿望……
自己呢?跨越时空,然后饿死成为历史的一粒尘埃?
不行,就算成不了一代天骄,起码也不能成为一代饿殍……
这太悲惨了,这太凄凉了,这太……搞笑离谱了……
就在李*即将向注定成为一代穿越时空的饿殍的命运低头臣服之际,一阵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自远处的土坡转角处传了过来,随即远远地听一个声音道:“老爷,离延州城只有二十里了……”
李*努力地用尽了全身气力,向着土道方向发出了一声类似于老鼠叫的凄凉嘶喊:“救命啊——”a>(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