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庆幸这天下至今还未有让小子能看上眼的藩镇,这才憋憋屈屈为朝廷卖命,但是我希望别把所有人的忍受当成理所当然,小子我还没有那种圣人的觉悟!”
裴贽静静听着李思钰的话语,心中波涛万丈,他之前从眼前小子种种作为,心中也有这种猜测,没想到今日竟然意外得到了确认。
裴贽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别人老夫不敢保证,但我裴家今后以你李悍虎马首为瞻!”
李思钰沉默片刻,举起手中劣茶,轻声说道:“以茶代酒!”
两人沉默着碰了一下,默默仰头喝尽杯中茶水。
李思钰提起茶壶,为裴贽倒满,口中说道:“陕州、慈州、绛州三州很重要,这三州是威胁和今后收复河东、河南的桥头堡,这三州暂时我需要你裴家来为我暂时看守。”
“一来我辽东军将领若镇守此三州,必然加剧河东、河南的敌意,在没有解决关中王行瑜和李茂贞之前,我不希望后背不稳。”
“二来我需要与朝廷缓和紧张关系,不希望朝廷时时刻刻把我辽东军当作敌人。这三州若还被我军所得,势必会让朝廷认为我辽东军前来是为了自己,这些你明白的。”
李思钰抬眼看向眼前轻轻点头的裴贽,再次说道:“给朝廷是给朝廷,但我不希望这三州所托非人,我不希望在我平定关中,在夺回川蜀之时,这三州出了问题,也就是说这三州必须为我挡住河东和河南,更不希望这三州与河东、河南有任何纠葛。”
裴贽默默点了点头。
李思钰看不出这老头心里在想着什么,还是决定赌一把,眼睛死死盯着裴贽,开口冷冷道:“这三州获得之后,我会向朝廷推荐裴老头为这三州总督,这三州军政全凭裴老头自行处置,军卒将领由你裴家自行招募,但是有一点务必说清楚,你裴家是自己把这三州据为己有也罢,服从朝廷指令也好,但是,只要让我发现你们有任何不妥,小子我会毫不留情干掉你裴家!”
“这些事情暂时或许还有变数,但大致就是如此,你还有些时间慢慢考虑,在事情明了之前给我答复,若是不同意,我也有调整的时间。”
裴贽静静思考了一会,抬头说道:“老夫现在就能给你答复,这事我裴家答应了,在你李悍虎未达到目的前,我裴家纵然死光了族人,也会为你守住三州之地。”
李思钰点了点头,默默与裴贽碰了一下茶盏,再次喝光茶水,起身走出帐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燥热,撕开领口,这才感觉凉爽了些。
抬头看向漫天星辰,嘴里轻声道:“希望莫要让我失望……”
裴贽站在李思钰身后,看向李思钰后背,耳边听着这句喃喃之声,脸上丝毫变化都无,与他一般,抬头看向漫天星辰。
两人这场私下对话,李思钰也不知道为何今日会不由说了出来,按照他预想,这番话要过些日子与裴仲德当面说的。
裴仲德在同州的犹豫,错失了领兵一万的机会,这件事情李思钰深入想过,裴老头的确不适合领兵入京,裴老头入京后,有皇帝在身边,别说一万,就是十万也不一定平衡得了神策军,甚至到了最后还可能被撕裂的乱七八糟,这是裴老头性格决定的。
可若是让裴老头任三州总督,在直面河东、河南强大的压力,面对朝廷生死之事,这老头反而会向嗑药一般勇猛无匹,这在河北一事上就能看出来。
更何况,李思钰感觉身后的裴贽要比裴老头更加成熟,城府和魄力要更大一些,这是没法言明的感觉,哪怕相见也没几日,他却能清晰感受到这些,有身后的裴贽来看顾裴老头,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只要不是太过愚蠢,想来应该无碍吧。
之前裴贽前来,只是想听听李思钰对眼前局势的判断,他也未想到今日竟然会听到这么让他震惊的话语,一个竟然决定今后十数年后的天下局势。
裴贽虽面上看不出什么,心下却跌宕起伏,无法平静下来,就算回到自己帐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再次起来,身披着一件长袍来到帐外,自己赤着脚走在已经干枯的草地上,感受着脚底的冰凉,是如此的真实。
无意识的走着走着,当裴贽抬头时,却发现竟然来到二弟裴仲德帐前,看着二弟帐内还点着烛火,犹豫了一下,掀帐走了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