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做个浑浑噩噩的官,倒也快活,但要想上不负圣恩,下不负黎民百姓,那就是大大的不易。不怕宁解元笑话,本官自当这布政使以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懈怠,已是老了许多。”展谕拍了拍旁边放着的大叠公文,苦笑了一声。
宁采臣看他鬓角白发,不知他为何要对自己诉苦,但他前世见多了,“好官难做”,他自然明白,加上聊斋世界里,贪官污吏数不胜数,,妖魔鬼怪横行,对这布政使大人的说辞到深以为是,看来这个展大人似乎是个好官。
可惜,好官与好人一样,通常都没有好下场,历史上宁采臣所知道的好官,包拯,范仲淹,苏轼,文天祥之类,几乎都是如此。
“展大人,既然如此,何不告老还乡,做个富家翁?”
“老夫也曾想过,但蒙圣上厚爱,百姓认可,老夫又哪敢轻言告老还乡,只好舍弃了这把老骨头。”展谕道。
“大人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实乃皇上之福,百姓之福也。”宁采臣难得拍了别人一个马屁,心想这世界这么大,你一个人就算拼了老命,恐怕也管不过来。不过他绕来绕去,不说正题,那是为何?
展谕却道:“可惜老夫独木难支,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大人何出此言?”宁采臣心想好歹你也是一省之长吧,难不成还有隐情不成?
果然展谕慢慢说出原因,他虽是一省的一把手,也尽力约束手下官员,但贪赃枉法戕害百姓之事,屡禁不止,想了许多办法,官员们当着他的面唯唯诺诺,下去了,仍然我行我素。
这还是在省城,其下管辖的州县,情况更糟糕。
宁采臣深以为然。他虽然不知这个世界是不是历史的明朝,但名字一样,估计背景也差不多的。
历史上的明朝打击贪赃枉法,最是残酷严厉,可为历史之最。
起先只要贪污六十两银子,便杀无赦,后来只要有贪污就杀。不但杀,还剥人皮,凌迟,抽肠,刷洗,阉割,挖膝盖等,可以说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此外,朝廷还规定普通老百姓只要发现贪官污吏,就可以绑起来,送到京城治罪,如果沿途有人阻拦,株连九族。
不但如此,皇上还在全国各地派了许多人,也就是检校,专门负责监督,一旦发现贪官污泥就上报。
就算如此,贪官污吏源源不绝,前赴后继。
结果就是各地官员数量大减。
宁采臣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数据,有一年派官的进士监生共有364人,一年之后杀6人,后面还有戴死罪,徙流罪办事者358人。
同批进士监生,无一人清白。
为何?
宁采臣也不明白,但明白一点,眼前这个展大人,真的可以算是独木难支了。
车厢里一片沉寂,外面已是深夜。
展谕说完这些,有些心里憔悴的感觉,揉了揉额头,道:“宁解元,你现在知道为何老夫那样说了吧?”
宁采臣点点头。
“不知大人为何要对小生说这些?小生只不过是个举人而已。”宁采臣明知故问道,他隐隐猜出了展谕的来意。
“宁解元,应该会参加来年的会试吧?”
出乎意料的,宁采臣摇了摇头。
“宁解元竟然没这个打算?”展谕奇道。
“没有。”宁采臣道。
“十年寒窗,难道只是为了考个举人?老夫见你才思敏捷远超众人,想来考个进士也不是难事,一旦中了进士,便会授予官职,光耀门楣。这是无数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展谕道。
“展大人,你是想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吧?但小生志不在此。”宁采臣笑道。
“那你的志向是?”展谕默念着这两句诗,心想当年自己可不就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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