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呆在屋里看经书。
小辈们“敬重”她,轻易不敢与她搭话。以前还有赵辛定期来找她借书,说上两句不咸不淡的话。赵辛死后,她又变成了孤家寡人。
这种空虚感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
她真正感到心痛,是在醒来以后的第三个月,偶然间打开了赵辛送她的随身空间。
她在里头发现了一台留声机。
那个年代留声机还是一件稀罕玩意儿,她不记得自己陷入沉睡前在随身空间里收了一件这样的东西。当时吕家老宅才刚刚通上了电,她抱着这台留声机穿过深沉的夜色,穿过重重宅院,来到内书阁,从书架旁的梯子爬上阁楼。
逼仄的楼阁里遍地尘埃,脚踩下去,楼板吱呀作响。
她抱着留声机在角落里坐下,而后接通了电源。
留声机的转台嗡嗡地旋转起来。她把唱针放上去。悠扬的口琴乐从像是彩虹一样随着唱针的旋转流泻而出,然后她听到男人的声音,听语气像是赵辛,可声音却有点陌生。
“诅咒解开了,你自由了。”
阳光从窗缝里透进来,细如蜉蝣的尘埃在金色的光线里来回游动。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落在地,在覆盖着薄尘的地上洇出一朵晶莹的小花。
像是有无数细如牛毛的针扎在她心房上,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心痛得无法呼吸。胸前像是破开一个大口,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进来,夹着冰雹带着雨雪,却填不了她心里那个空洞。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上赵辛,可她却在诅咒解开之后,又在吕家待了许多年。那些年里,她征得吕一渡同意,跟随吕家的小辈参加了许多次【踏青春猎】,她根据赵辛留下来的笔记,将那些他去过的异度次元都一一搜寻了一遍。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情,也许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赵辛还没死。
而赵辛死前去的最后一个次元叫作【终南山】。134年,吕家春猎,猎场在【终南山】。
那一年她见到倪震,他长得跟少年时的赵辛很像。少年正处在抽条长个的年纪,身子看起来还有些单薄,然而眼底却燃着桀骜不驯的火。她本来跟吕一渡新收的义子组了一队,不经意间看见他,忽然动了些异样的念头。
她帮助少年倪震完成了人生中第一场春猎,还救了他的性命。倪震是个本性淳朴的人,他很感激她,而他表达感谢的方式也和赵辛一样简单粗暴。离开吕家回到上海后,倪震经常给她寄东西。
他以为她是小姑娘,寄的东西也都是小姑娘喜欢的。
有一天,她忽然突发奇想,给他写了一封信,心中说道,吕家禁锢了她的自由,她希望他能帮助她离开吕家。
她等了半年,倪震迟迟未来。她便知道没有指望了。
人并不是时时都有那样的好运气。这世上有几个女人,有运气遇上一个敢为她豁出一切的男人?
她忽然间感到心灰意冷。她已经沿着赵辛的足迹,把他去过的异次元都翻查了一遍,毫无收获。她觉得,自己再在吕家待下去也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离开吕家的那个夜晚跟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从吕家逃出来以后,她躲进了一个【幽灵浮域】里,等从里头出来,世上已经改头换面,吕家一夜倾覆。
知晓她底细的人全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身上的凶兽虽然还会吃人,可是只要她不受什么致命伤害,它可以一直处于潜伏期当中。慢慢地,她又发现自己的身体又进入了成长期,虽然长得很慢。她脸上的婴儿肥消失了,胸脯隆起,初潮来临。在她拥有了一副年轻女人的身体后,这种生长才慢慢凝滞不前,最终完全停止。
她完全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偶而觉得普通人的生活不够刺激,也会回归次元猎人的老本行干一段时间。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以为自己渐渐遗忘了赵辛这个人,只有在打开他送的随身空间时,才会偶尔想起他来。
赵辛当年送她的东西都留在了吕家,连那个留声机,后来也遗失了。他送她的东西,还留在身边的,只有这么一个随身空间了。而这个空间,也许某天会因为次元壁碎裂而消失,因此元素一直小心养护,轻易不动用。想不到最近派上用场,竟然都跟这只饕餮有关。
这随身空间算是她最宝贵的资产之一了,因此萧何这种打量中藏着算计的目光,令她心头升起浓浓的不悦。
出门的时候,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绊了萧何一跤,看着他跟个南瓜似地从楼梯上滚下去,心里终于畅快了一点。
萧何自然知道元素是故意的。他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和元素谈谈何为“合作伙伴的互相尊重”,忽然看见一个半人高的木偶颠过来,横在两人中间,开口道:“我家娘子让我过来问问两位客人,山庄外头有鹿城的猎人稽查队,要进山庄搜查,二位需要我家娘子帮忙避开风头吗?”(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