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谁也没有想打,宫九竟是不躲也不避,生生的受了叶孤城这一招。血液的腥甜气息迅速在空气中弥散,宫九面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那一个笑容仿佛死死的贴在他的脸上,无论发生什么事,他脸上的笑容都未曾变过。
听风说过,自己和那个倒霉大哥,只有在笑起来的时候才会像了娘亲三分,所以听风怎么舍得不笑?此刻,虽然肩膀上依旧是被刺穿了的疼痛,可是听风面上的笑容依旧十分灿烂。
拂月却登时有些急了,惊声道:“快坐下,我给你包扎!”
宫九捂着肩膀,却忽然笑了。和寻常时候脸上公式化的笑容不同,他的这一笑之中带上了些许撒娇的味道,仿佛肩胛被剑气贯穿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任由血液从自己的指缝滴落,宫九偏头对拂月道:“囡囡还没有唤过哥哥,比起肩膀,哥哥的心还是更疼一些。”
说着,宫九伸出另一只没有沾染血迹的手,拉着拂月的小手搁在自己的胸口,分明是嬉笑的神色,眼神却带着无比的认真。
拂月只觉得呼吸一滞。在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无比的确定,这真的是自己的二哥。因为他们的性子,在某些方面是那样的相像——看起来都是温和的性子,可是在一些方面,他们却会格外的偏执。拂月自己偏执于万花的传承,而二哥偏执的……是她。
抽出自己的手,拂月一脸“我是大夫,要听我的话”的表情,将宫九摁在房间里的榻上坐下,拂月不由分说的开始动手去脱他的衣服,只是那动作却十分的轻柔,声音也软了几分:“二哥这是何苦呢?”
宫九配合着小姑娘脱自己衣服的动作,说起来,他和西门吹雪到底是双生子,所以某些方面其实是出奇的一致的,这其中,最明显的便是洁癖。在那样的生长环境之中,宫九却决然不许旁人碰他的身子,是以能够脱他衣服的姑娘,这些年来拂月还是第一个。
被小姑娘语重心长的小表情取悦,宫九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自家妹妹柔软的头毛。而后他手臂微微用力,揽住了幼妹的腰肢,然后埋首在她的肩膀上,一个劲儿的磨蹭撒娇,一会儿嚷着“二哥好疼的,囡囡要轻一些”,一会儿故作惊叹的夸赞“囡囡医术真棒,这么一会儿便止血了哎。”
宫九的身量很高,拂月又实在是身量未足,所以这会儿他坐在榻上,却能毫不费力的将自己的脑袋搁在小姑娘的肩膀上。拂月正在施针为他止血,他却还在歪缠,仿若那道贯穿了肩膀的伤口并不存在一般。
拂月实在被他搅得无可奈何,好几次都险些扎错了位置,于是只能求助似的望了一眼自家大哥。
西门吹雪一直在紧紧的注视着拂月这边的情况,看着幼妹投来的目光,西门吹雪抿了抿嘴角,而后默默走到撒娇卖蠢的弟弟面前,趁着他没有注意,狠狠的往他的伤口一戳。而趁着宫九因为疼痛本能的松开了揽着拂月的纤腰的手的时刻,叶孤城一把将自家小夫人从宫九的怀抱里拽了出来。
虽然腰间重新获得了自由,不过拂月还是被吓了一跳——那是一道横贯肩胛的伤口,若是处理不好,可能整条手臂都废了。自家大哥也通医术,怎么会如此莽撞?
却听见西门吹雪对宫九冷声道:“别装了。”放在宫九伤口处的手指又用力了几分,拂月方才想要阻止,却听见了一声有些亢奋的低吟。
语气中带上了怪异的兴奋,宫九**了一声,故作委屈的冲着拂月控诉道:“囡囡你看,大哥他欺负人~”
那诡异的波浪号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什么这么兴奋?拂月默默的捡起自己被吓得掉在了地上的瓜,决定自己还是做个安静的吃瓜群众比较好。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听见宫九的气音之后齐齐脸上一冷,这种近乎是呻|吟的气音听起来格外的不合时宜。叶孤城考虑着自己的立场,对于训斥宫九尚且有些顾虑,可是西门吹雪却没有这方面的顾及了。
“听风。”他唤了一声宫九真正的名字,带着几许威胁和警告的意味。西门吹雪的握紧了腰间的长剑。因为没有剑鞘的缘故,西门吹雪的剑正散发着冷冷的寒光,更显得锋锐无匹。这是他要和蠢弟弟掐架的前兆,搁在往日,这一声“听风”一出,不出三息,兄弟二人会斗在一处。
不过今日有拂月在的缘故,并不是和西门吹雪掐架的最好时机。宫九权衡了一瞬,终于默默的运转了功法,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他肩胛上可怕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除却在皮肤上留下两块稍微粉嫩一些的红,近乎看不出他曾经受过那样严重的伤。
体质原因,西门吹雪和听风受过伤之后痊愈得都很快,佐以特殊的功法,再严重的外伤都可以自己长好。所以西门吹雪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听风绝对是厚脸皮的故意受伤,只是想体会一下幼妹为自己担心的感觉。
真是恶劣的男人。西门吹雪冷哼了一声,转身对拂月“举报”道:“他体质特殊,又有心法傍身,日后再装病,囡囡不必理会他。”
“囡囡别听他的!”在那穿着衣服的宫九登时有些急,狠狠的瞪了一眼拆台的大哥,他刚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听一直被别的男人拥入怀里的幼妹开了口。
“拂月不会不理二哥的。”小姑娘的睫毛如同蝶翼轻颤,一双杏眼却仿佛盈满了泪光:“可是二哥……不要受伤了好不好?很疼的。”
一瞬间,宫九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击中了。
——我一定是个混蛋。第一次,九公子产生了这样的清晰而深刻自我认知。(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