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黑暗之都（十五）

    说完之后，蒙扎伸手一指，“这边。”

    杜恩转脸一看，略有些惊讶。只见一面挂满画幅、海报和标语的灰墙上开了一道沉重的门扉，一旁椅子上坐着彪形大汉，脚底下扔满了踩碎的廉价香烟的烟头。一旁灰墙的画幅用烟头烧得满是窟窿，窟窿里面，还用心地塞满了已经干掉的口香糖。

    大汉把眉头皱得很紧，神情肃穆，端详着手里的书籍，——一本二头身人物的漫画。从书封的齿轮小人来看，这人确实童心十足。不过从他腰间黑森森的手枪来看，他随时准备动手。

    “不要沉迷你从小孩手里抢来的漫画杂志了，童年缺爱的傻瓜。”蒙扎直接喊了出来。

    “这可不是我抢的，”翻漫画的彪形大汉看了蒙扎一眼，“这是我侄子的。”

    “只管开你的门。”蒙扎说。

    “你的武器，蒙扎。”大汉伸出手，接过蒙扎递来的手枪。然后他转过身来，却没有对杜恩伸手。“还有你的，朋友。”他边说边翻了一页，“当然了，你不愿意也可以不给。这地方说不上重要，所以我们从不会检查得太仔细，但你至少别在里面拿出来。”

    “那我还是留着吧。”杜恩回答。

    “你们这些人都太谨慎了。”大汉评价，伸手把门拉开。

    合叶嘎吱作响，难听得有些过份，这嘶哑的声音倒是和门的造型很相配，——残破的人造革包覆着门框，扯烂了好几条，铝制的门牌靠歪歪斜斜的螺丝钉拧在上面，显得摇摇欲坠。杜恩跟着蒙扎跨步进去。里面是一条往下延伸的狭窄台阶，墙壁的灰泥已经剥落，露出一个个蜘蛛形的裂隙，空气略有些污浊，弥漫着刺鼻的烟雾。

    相比吵闹嘈杂的地下街市来说，这条往下的隧道幽暗而宁静，两边的灰墙壁暖烘烘的，渗出一股沉闷的热气。彩色玻璃灯盏挂在倾斜的天花板上，往来往的人的身上、往台阶和墙壁上投下五颜六色的图案：灰绿色的骷髅头、血红色的蜥蜴和惨白的鬼脸相互重叠，眩目、绮丽，令人神迷意乱。

    来到地下室之后，首当其冲的是一张漆黑的铁桌，一个年轻人正站铁桌边上，和神情烦躁的中年女性争吵。这女人上了年纪，脸皱得像是脱水皮革，头发已经成了铁灰色，嘴里挂着烟管吞云吐雾。她语气暴躁地挥手，让年轻人快点滚蛋。年轻人的手柔软苍白，虽然套着黑风衣，但其中露出的衬衣衣领白得刺眼。这是个刚学成没多久的神秘学者，似乎是为兜售违禁录像带的记录石而来的，目前正在讨价还价。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除了旧世遗留的录像拷贝以外，绝大多数新的录像带都来自搜查队的违规行为。一些记录影像的咒术本来用于窃取情报，如今却在不止依扎兰一个聚集地提供消遣，满足某些人的趣味。很多搜查队员会拿着刻有咒术的护身符外出，记录聚居地以外的见闻，特别是那些笼罩着恐怖的岛屿，一旦内容足够诡异、恐怖，甚至血腥，就能卖出相当高昂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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