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赵子航的声音听起来几乎失真:“他、他真的出现了吗?为什么口诀还没念完他就来了?”
旁边的两个围观者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窗外呼地一声刮起了大风,将窗棂吹的喀吱吱作响,连带着桌上的烛光都不断晃动,明灭不定。
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凉从脚底直蹿而起,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倒流一般,四个孩子眼睁睁地看着笔尖移向了“是”字。
然后就规规矩矩停在那里不动了。
这是在回答赵子航刚才那个“他真的出现了吗”的问题。
卧槽,神了!
几个人僵硬了一会,发现没有出现其他异状,恐惧少减。吴泽琢磨着也解释的通,毕竟邓一涵当鬼也有一阵子了,说不定被人召唤过好多次,业务熟练的口诀都能背下来,用不着听他们念完。
“那个,你……”他试探着询问道,“你是邓一涵吗?”
笔尖指向了“是”字。
吴泽瞪大眼睛,和赵子航互相看看,旁边的同学低声道:“真的可以回答问题!”
太厉害了!可惜请笔仙的规矩是不能问对方的死法,要不然他们今天晚上甚至能把警察都办不了的案子给破了。
赵子航连忙说道:“邓一涵,你的事我们听说了,同学们都觉得挺难过的……以前我们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对不起。”
这话说完之后,周围没有反应,旁边的男生小声道:“是不是必须你问问题才行啊?”
吴泽便也跟着道:“那什么……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抱、抱歉啊。你能原谅我们吗?”
结果就在这个问题问过之后不到三秒钟,两人中间的绿色铅笔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吴泽和赵子航同时大惊,吴泽大声喊道:“千万别松手!”
可是这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铅笔上的力道大的出奇,很快便挣脱控制,迅速飞到了半空中,直挺挺地悬在那里。
这反科学的一幕将两个男生吓得愣住,一动不动地僵坐在椅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赵子航忽然有种感觉,面前这只最普通不过的绿色铅笔就好像在什么地方长出了两只眼睛似的,正在阴森而险恶地注视着自己。
他的后背渗出冷汗,感觉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好像在发麻,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赵子航吓得差点跳起来,扭过头时,却是另一个同学靠过来,牙齿打着颤,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嘻嘻嘻……”从他们头顶的天花板处传来了一阵漂浮不定的笑声,紧接着,仿佛有什么细微的碎屑落在了四人的脸上。
“嗒、嗒、嗒……”楼道里有缓慢的脚步声,不断接近。
即便是吴泽再怎么喜欢充好汉,也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等死般的恐惧感了,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尖叫道:“啊——救命啊!”
他这一动,悬在半空中的铅笔也动了,像利箭一样朝着吴泽扎了过去,吴泽惊叫着,和其他几个同伴站起来就跑。身边的笑声再度响起,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脚步飞快地移动着,身体却一直停留在原地。
仓惶之下,吴泽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笔尖已经近在咫尺,死亡,从未有任何一刻与他如此接近。
正当绝望之际,教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带笑的声音传进来:“哎呦,这帮小兔崽子们,胆可真肥啊。”
他轻佻的语气和现场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另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回了一句:“行了,别耍嘴皮子。灯呢?”
很快,教室灯管的开关便被按开了,周围霎时间明亮起来,蓄势待扎的铅笔一下子重新定在了半空中。
吴泽双腿发软,顿时坐倒在了地上起不来了,再抬头看去,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他们的新老师江灼和另外一个面带浅笑的陌生男人。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教室的门从两人身后“砰”一声自动关上了。
赵子航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恐怖的地方停留了,几乎是爬着向教室门口挪动了两下,带着哭腔道:“快跑啊,闹鬼了!把门打开啊!”
云宿川看见几个熊孩子这幅倒霉相,简直乐得不行,笑嘻嘻地问道:“鬼在哪呢?叫它们出来一块玩啊。”
天不怕地不怕的吴泽被吓得不轻,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反倒是旁边另一个叫高玮的男生一下子想到,上回班里有人说过,江老师家里就是捉鬼的。
而且现在两个人一进来,铅笔就悬在半空中不动了,明显是害怕!
高玮平复了一下心情,看了一下其他三个差点尿裤子的小伙伴,估摸着他们也没有保密的骨气了,于是战战兢兢地把整个事情的经过给讲了出来。
江灼无语地看了云宿川一眼,对这帮小蠢货实在难以评价——这四个要是他儿子,就应该一人两个大耳光,让他们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云宿川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的评价道:“请笔仙跟生前被自己欺负过的同学道歉……唔,你们这个想法真是感天动地,勇猛无比,这种知错能改的行为完全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唯一的问题就是好像没考虑过邓一涵同学的感受——各位有没有想过,他如果不愿意原谅你们,想把你们弄死,你们是打得过还是打不过啊?”
几个涉世未深的小男孩都被怼的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高玮垂头丧气地说:“我、我们错了。江老师,还有这个哥哥……那咱们还能从这个教室里面出去吗?”
江灼淡淡道:“出去什么出去,笔仙没走,你们的游戏还没玩完呢。”
吴泽一听,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半空中悬着的铅笔一眼,脸都绿了。他听说过,如果游戏玩到一半就松开了手,那样便不能将请来的笔仙送走,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吴泽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这下死球了,靠他大爷的。
云宿川笑看了江灼一眼,问道:“你想怎么办?”
“砸了教室得赔钱,好像不大划算。”
江灼直接走到刚才吴泽的位置上坐下,抬了抬下巴,示意云宿川坐在自己对面,道:“来吧,别耍嘴皮子了,咱俩走个程序玩一把。不过你要是害怕,换人也行。”
云宿川“切”了一声,坐在他对面,跟着随随便便一招手,叫狗一样说道:“过来。”
半空中的铅笔震了一下,跟着竟然真的顺着云宿川的示意,朝着他的方向飞了过去。
在云宿川伸手去抓住笔的那一瞬间,几个学生连心脏都差点从喉咙里面跳出去,不过并未发生任何的意外,云宿川将铅笔夹住,江灼也跟着伸手,两人摆好姿势。
在几个人的注视之下,江灼没念任何咒文,直截了当地道:“你是怎么死的?”
几个同学:“……”
赵子航刚才看云宿川一直笑嘻嘻的,还以为这俩人靠谱呢,觉得自己小命能保,刚刚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就听见这么一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不能问笔仙是怎么死的!问了他就会发怒——妈的会不会玩啊?这下死定了!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就见一道白影凭空出现在江灼身后,作势欲扑,还没等几个人发出惊叫声,江灼另一只空着的手屈指朝旁边的蜡烛上一弹,顿时有一星火苗飞出,直接穿透了白影的头部。
白影消失,铅笔一颤,江灼重复了一遍:“你是怎么死的?”
铅笔颤巍巍写下了“难产”两个字。
江灼:“……”
他问云宿川:“这个应该不是邓一涵吧?”
云宿川谨慎地回答:“我确实听说男的好像不会生孩子。”
事实证明,这几个熊孩子压根就是请错人了。
几条弹幕滑过:
【我去刚才吓死我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请错人,这难道是那个陈劲飞计划好的吗?】
【主播和川哥说话好有意思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种半拉子的请魂方法也不知道是学校里哪一届人才编出来的流言,转来转去成了真,居然还有人照做。运气好的话什么都请不来,运气不好碰上什么过路的孤魂野鬼,会回答问题还是害人性命,那就只能看人品了。
云宿川道:“我就说么,邓一涵的魂魄现在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连咱们两个都没找到,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这帮小崽子给请过来。”
江灼略一颔首,反手一张黄符,直接把这个来路不明的阴魂给收了,叠起来塞进兜里,准备拿回去问清楚情况再处理。
随着这件事的彻底解决,教室的门“咯噔”一声开了,蜡烛熄灭,仿佛连教室的灯光都一下子明亮了不少,刚才那种若有若无的阴寒之意一下子消失了。
云宿川看着旁边傻呆呆的四个人,摇头道:“虽然我们对你们确实有救命之恩,不过也用不着这么一直跪着。真想感谢的话回家去告诉你们爸妈,按内部价给个几十万就行。”
吴泽等人已经彻底看傻了,被云宿川这么一揶揄,才纷纷想起来自己还在冰凉的地板上坐着,连忙爬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