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陪了一会儿, 阮椒他们到底还是担心博洋痛苦过度,打开了一盏壁灯, 他们也想看看博洋现在怎么样了。
“啪。”
壁灯绽放出点点微光,很柔和, 不刺眼,也不算不明白。可即使这样,几个人还是迅速地看清楚博洋的样子, 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博洋的头上, 隐约有几根白头发出现, 他的脸色很憔悴,眼睛红肿,嘴唇干裂,整个人就好像死了一大半一样, 除了机械性地按手机, 不断重复听语音外, 也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哥们几个从认识博洋开始, 博洋就跟个二货小太阳似的灼灼亮,是整个宿舍里最能活跃气氛的人,谁看到过他现在这个样子?一瞬间, 几个人鼻子发酸到也想哭了——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穆哲他怎么就扔下老二……死了?
阮椒闭了闭眼, 他作为城隍, 比另俩人“看”得更清楚,博洋这是真的哀莫大于心死,精神上受到了重创, 以至于生命力都削弱了。简单地说,就是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怎么样,导致身心都出了问题。这还只是刚知道不久——从给他们打电话到现在,也就不到一个小时吧?再算上他之前听到消息与跟经纪人联系,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可他怎么样了?都长出白头发了!这真是新长出来的白头发……
迟疑后,仨人面面相觑,先让刘助理出去。
刘助理如蒙大赦,明白他们的交情自己比不上,连忙出去,小心地带上门。
然后,还是由博洋主动联系的颜睿试探地往那边走了几步,停在一个不会引起博洋反抗的距离后,小声地叫他。
“老二,老二?我们来了。我、老大、老四都来了,你应一声成吗?”
博洋听见了颜睿的话,但是反应很迟钝,他非常缓慢地转过头,努力地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你们来了啊,对不住,我都没注意……”
见他这样,阮椒几个心里难受极了,看他勉强还能应付,就都慢慢地走了过去。
阮椒小心地在手掌上覆盖一层神力,一点点蹭到沙发前,拉住博洋一只手,安抚着他,同时,才很轻地说:“二哥,你要好好的啊……”
崔义昌心思不算细腻,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才说:“你得赶紧好起来,你看,外头还挺多人等着你呢,他们都挺关心你的。”
颜睿拉了拉崔义昌,自己低声说:“也不用急,咱们慢慢来。”
谁都不敢安慰他什么说以后会好的话,也不敢跟他提穆哲怎么样关心他,因为他们这些根本没经历过这种痛苦的人,怎么安慰都是在博洋的伤口上撒盐。要么就是不痛不痒,根本不可能让博洋好过一些。所以,他们小心又小心,总是怕让博洋更难受。
干巴巴地短促地说了一句话后,三个人都再次安静下来,只是各自找了个地方,就这么随便坐在沙发附近的地板上陪着。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才不会太刺激到他吧。
大概是这种无声的陪伴真的有用,过了好一会儿后,博洋才哽咽起来,哽咽着哽咽着,他就开始哭,一开始是小声的,哭着哭着就是痛哭,嚎啕大哭,哭得惨烈。
阮椒轻轻地呼吸,心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涩涩地难受。
颜睿一只手捂住了脸,崔义昌别过头,用袖子在脸上随便抹了一把。
博洋哭着哭着,才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我这人心粗,给阿哲做的远不如阿哲给我做的多,我也知道我迟钝,看不出阿哲喜欢我,可是我……”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似的,“……可是我知道阿哲是对我最好的人,比我爸妈都对我好,我从来没想过他会跟我分开,他给我告白……我……我当时很高兴的,我想答应他的,可是……我想答应他的时候,为什么他突然就死了呢……老大,老三,老四,我、我的心好疼啊!”
阮椒他们听见了博洋这段话,都感觉到一阵呼吸困难。几个大老爷们儿,照理说很难跟人共情,也都心粗,只是这回博洋的痛苦真的太疼了,让他们好像也感觉到了一样,针扎似的。
他们说不了什么,也没法说什么,只能就这么静静听着好哥们发泄,听他讲他跟穆哲以前的事儿,穆哲以前为他做了多少,他们本来还有过的约定,博洋要做大明星,穆哲要从经纪人做到高管再做老板,然后穆哲给博洋投资,博洋给穆哲赚钱。博洋挺臭美的一个人,想做明星是想的,可要不是因为跟穆哲约好了,他会享受明星光环更多,而不是跟现在一样抽走自己的懒筋拼命努力到这地步……现在全都成了泡影。
博洋大概是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太难看了,两只手捂在脸上,但眼泪还是顺着指缝往下淌,嗓音也因为情绪太激动而变得嘶哑干涩起来。
几个舍友本来是任他发泄的,可眼见博洋的胸口剧烈起伏,似乎要晕厥了一样,也不由皱眉担心,怕他出个什么好歹。
阮椒心里暗暗叹气,看着博洋的状态越来越差,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终于悄悄出手,使出一点神力,让博洋慢慢地往后躺,慢慢地睡着了。
到这时候,颜睿和崔义昌也才松了口气,几个人轻手轻脚地后退,直到离博洋有一段距离后,才小声地说起话来。
颜睿很无奈:“老二这样……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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