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绿色窗帘的阳光,就像墨色的天空一样灰暗。微弱的光线犹如一只只蜿蜒爬行在空气里的虱子,悄悄攀上了苏颉的手臂。刺激着他的毛孔,拂动着汗毛。
再没有比等待更加艰难的事情了。苏颉醒了过来。鼻尖掠过一阵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足以令人作呕。
他看着安静的躺在床上的女孩,她就像睡着了似得,呼吸平稳,胸口极富规律的一起一伏;修长的睫毛伴随着这种起伏扑闪,犹如一对翩飞的蝴蝶。
苏颉从不迷信,所以能像林徽因在悼志摩里写的那样:没有宗教的望着这死的帷幕。可当这死真正出现在他面前,发生在与他最亲的女孩身边的时候,他张口都不会呼吸,闭眼则难以入梦。
是吗?是这样。
苏颉应该感谢那个名叫克里斯的医生,正是他果断的决定手术和精湛的技艺让安妮转危为安,也让苏颉不必痂接悲悼的创伤。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逐渐那暖的温度,苏颉笑了起来。他疲倦的脸上漂浮着笑意,眼睛在阴影里闪烁,水汪汪,分不清那是激动还是泪水。
安妮还在昏迷之中,按照克里斯医生的说法:麻醉还需要几个小时才能过去。苏颉打发走了剧组的其他成员,自己则留下。
一个昼夜的等待不及安妮对他的付出,远远不及其百分之一。但这就是苏颉所能做的。
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其实你可以不必等的,我们有专门的护工,会比你做的更好。”
苏颉转过脑袋:“我有聘请护工,而且我不会打扰她的工作。”见到来人是克里斯医生,苏颉收回视线,重新凝聚在安妮的身上。
栗色的长发勾勒出女孩精致的脸,苍白的面颊终于浮起一丝活人特有的红润。
克里斯一边走进病房,一边摆了摆手:“随便你吧,即便这真的没有作用,但我依旧想说,我很感动。”他停了停,继续说:“我见过很多病患的家人,他们都不会这样做。就像我所说的那样,他们认为护工远比自己亲自护理来的专业,但是——你明白的——病人需要的不仅仅是专业的护理。”
克里斯走到苏颉面前,拍了拍男孩消瘦的肩膀:“麻醉还有一些时间才过,你应该休息。”他望向了安妮,即便在昏迷昏迷之中,女孩的美丽依旧令他心醉。
“你也不希望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一张憔悴的脸吧。”
“不,谢谢,我支持的住。”苏颉拒绝了克里斯医生的建议,“事实上我没有任何一点困意,只要闭上眼睛我就会想到她将我推开,自己迎上刀尖的一幕。”
苏颉面色一白,眼神里写满了惊恐:“那太恐怖了,就像世界末日一样。”
“好吧,随便你。”克里斯摆了摆手,从裤袋里掏出一支装在罩子里的水银温度计,“您能不能放开她的手,我要替她量体温。”
“哦!”苏颉笑着将手放开,然后站身子,让开一个位置让克里斯进去。
“这种工作一般不是又护士完成吗?为什么会这次,你这个医生亲自出马。”
克里斯一边帮安妮夹好温度计,一边回答:“这么漂亮的女人,难道我就不应该多来巡查几次病房?”
苏颉笑出声来,他知道其中的原因:克里斯并不放心安妮,虽然手术成功,安妮胸腔的脓液被放出,但显然,在女孩真正苏醒之前,一切都会有变数。
“五分钟后会有护士来收温度计。”克里斯说。
“好的,明白。”苏颉回答。
克里斯看了一眼苏颉,男孩倦怠的面孔令人心酸,可他执着的眼神却容不得任何人质疑。克里斯张了张,终究没有说什么。他像平常巡房一样,看了一眼安妮的心电图,确定数值正常之后就准备离开。
当他走到门口时,突然被苏颉喊住:“你说她会醒吗?”
克里斯回过头,在他的视线中,苏颉又重新做到了床边的座位上,他的表情局促不安,双手在身下纠缠。
克里斯不知道怎么去问答这个问题,医生不是神,不可能把握所有事情的脉络,那是不切实际的。如果其他人这样问他,他一定会微笑的回答:“我也不知道!所有麻醉都是有风险的。”
但面对这个一脸希夷的男孩,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他不忍心用近乎冰冷的决绝去震麻这个男孩的心。
“她会醒的,相信我。我是医生。”克里斯回答,然后转身离开。
病房又安静了下来,那些被绿色窗帘遮蔽的光线在空气里不规则的跳动,令房间的阴影不停变化。
苏颉拉着安妮的手,看着她的面颊,默默祈祷。即便他没有宗教信仰,但没有任何人能湮灭他最后的希望余地。
病房里静悄悄的,所能被灵敏耳朵捕捉到的,只有两个平稳的呼吸声……
惠斯勒的政府服务中心发生了惊人的变化:那些栽种在街道两旁的树木开始抽搐嫩芽,门口的广场结束了兼职的任务,它不再是停车场,空旷的场地上没有任何车辆停留,就连原本用粗条黄线规划出来的停车线也消失不见。
加里-马歇尔手臂打着石膏——这是在医院重新处理后的结果,沉重的重量挂在他的脖子上,令他非常不适应。可那又如何,他依旧一脸止不住的怒容,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进入政府大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个漂亮的前台,金色长发勾勒出精致的面颊,素雅的妆容令其更显美丽——加里不在乎这些,在前台小姐惊讶的目光中,他直接找到了上次的旋转扶梯,几乎没有看任何人一眼,直接上楼。
走上三楼,那个熟悉的房间,房门紧闭,透过门口的毛玻璃,加里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在攒动。
这一次,没有礼貌的按下门铃,也没有那些虚伪的寒暄,他几乎是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霍恩-凯勒!你这个混蛋!这事情是不是你叫人做得!”在踹开房门的一瞬间,加里同时咆哮了起来。
他从未想过会遭到朋友的背叛,即便他看出凯勒与从前不同,但不会认为他会针对自己;可所有的线索窜到一起都指向了这个惠斯勒的镇长。
领头的年轻人被警察带走,警方粗暴的拒绝了剧组方面跟进的要求,这是相当无礼的行为,但确实发生了;事后jk告诉老加里,那个年轻人是被客气的请上警车的。
是的,没有带上手铐,没有被押送,是客客气气的被请上警车,这也许只是装装样子,或者在半途警察就会释放他。老加里知道,在惠斯勒有这样权利的只有霍恩-凯勒一人。
他是这里的王,当之无愧。
霍恩凯勒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加里的闯入,也许是前台小姐在加里上楼的时候电告了他——电磁波的速度远超人类的脚步,这样的时间差让霍恩做好了提前的准备。
他从容不迫,优雅的不可思议。
“亲爱的加里,我的朋友。你的手怎么了?该死的!是他们弄的吗?我和他们说过不要伤害剧组的任何人!”
“这么说你的承认了?”如果说刚开始还有所希望的话,那听过霍恩的这句话后,老加里就彻底绝望。
他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自己遭到了背叛。
“霍恩,你变了,你不再是那个对人同情、和蔼、优容的霍恩-凯勒了。”
“是人都会改变,加里,你记忆中的那个人是十年前的我,而现在的我不是那个人。”凯勒意味深长的说,“我建议你立刻放弃这部电影,你没有投资不是吗?离开也不会有任何损失,我不想和你作对。”
加里愤怒的迎上了凯勒的眼睛,他的怒火在胸中燃烧,几乎快喷薄而出:“凯勒先生,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做,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还是向那个小混混交代的,幕后是一个叫桑德斯的人,而你是他的走狗!”
可能是肌肉的牵引触碰到了伤口,加里感觉到一丝疼痛。从受伤的胳膊开始,一路蔓延,到胸腔,到大脑;在他的目光注视下,霍恩凯勒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面部肌肉也在不停抽动。
很快,政治家恢复了对于情绪的控制,笑容消失,代之以冷峻。身子缓缓陷入靠背椅中。
“我从未听过一个叫桑德斯的人,这件事情与我无关。”他冷冷的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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