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能帮忙的都叫来。”
“行。”
回头看,宋焰他们已经开始搬运墙体,那是一块有酒店大床大小的钢筋水泥墙,七八个男人同时发力才勉强扛动了一丝毫。
宋焰他们鼓着浑身的劲儿,脸颊涨得通红:“一,二,三——”
巨大的钢筋墙微微晃动一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被抬离地面。
许沁看着,手指掐进了手心里。
钢筋水泥的重量压得所有男人弯了腰,腿脚打颤,那庞然的墙体也微微颤动着。
宋焰哑声提醒:“脚下站稳了!别踩空!”
众人抬着墙体,一寸一寸,沿着崎岖坎坷的废墟,小心翼翼往下挪。
宋焰处在斜坡下方,墙体倾斜,重心不匀,重量猛地压去他身上,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泌如雨,整个人像一张即将要崩断的弓。
那一瞬,许沁突然想到了那个暴雨夜,他也是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救出了车里的她。
正想着,宋焰脚下踩着的石块突然一滑,他一脚跪了下去!他这边悬空,其余人全抓不住了,墙体轰然滑落,砸向地面,撞向宋焰,把他扑倒在废墟上,瞬间将他掩埋。
“队长!”一众队员扑上去,许沁也冲过去。
好在旁边有块石头顶着,形成了空隙。众人把宋焰从底下拖出来,询问情况。没砸到人,只是撞得不轻。
许沁站在人群外沿,进不去,伸着脖子也看不到,便踩着一个高高的石头往里看。宋焰拍着身上的灰,揉着发痛的胸口,一抬头看见许沁站在高处,小脸被风吹得苍白,眼神惊愕。
宋焰静静看她一秒,便收回了目光,带着众人继续搬。
许沁和小西她们也帮着清理小型石块,才几个来回累得汗如雨下。
而宋焰他们呢,
人已痛累到了极限,手脚都在抽搐,有时几乎失去知觉,有时却又痛得像要将背脊折断,将手臂撕裂。可谁也不回头,咬着牙去扛起那压在幸存者上方的一块块巨石。
只是,那一次次喊起的“一、二、三”越来越嘶哑,越来越惨烈。
在大家快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司机带着数个镇民过来了,更多的人一起来帮忙。
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最黑的夜已过去,天空开始出现一丝白,他们终于挖开一个v形的口子,挖到了废墟底下。
许沁跟着宋焰小葛沿着斜坡往下深入废墟,
一个年轻女人躲在冰箱和承重墙的缝隙里痛哭流涕。
宋焰朝她伸出手,他满是伤痕的手因极度的疲累而颤抖着,女人握紧了宋焰的手,宋焰把她拉上来交给许沁。
许沁很快初步检查出她小腿骨折:“马上送去急救中心。”
那女人被人接力往上方抬。
宋焰问:“底下还有其他人吗?”
“不知道,我是住在二楼的。”
宋焰翻开几块水泥板往深处看,突然发现还有一个女人侧躺在地上,没有动静。
“小葛,你过来!”
两人抬开板子,废墟里剩下的那个女人一身鲜血,面朝墙壁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背部顶着地震时砸下来的房梁。
许沁过去探了一下那女人的脉搏,又检查了她的瞳孔,人虽然还有体温,但已经死了。
许沁松开她,起身去给活着的女人做紧急处理,宋焰突然开口:“等一下。”
“她死了。”许沁说,背着医药箱往上走。
才走出两步,宋焰冷定喊了声:“许沁!”
许沁回头。
宋焰:“她是个孕妇。”
许沁一愣,迅速滑下废墟一看,这女人的腹部,她蜷缩的姿势,不正是在保护肚子里的孩子。
许沁的心狠狠一震,她从没有过如此严重的判断失误。
她双手立刻抹去那女人肚子上的泥土石子,果不其然,已是足月的大小,许沁手尚未移开,肚皮上传来一丝震动,踢进她手心里。
“孩子是活的。”许沁说,脑子里一瞬间空白。
她迅速从医药箱里拿出手套和手术刀,她从来没做过剖腹产手术。这一刻,不知是因为不熟悉而产生的畏惧,还是因为漠视犯错而产生的心虚,她下刀的手有些颤抖,前所未有的。
额头上的汗水密密麻麻地渗出。下刀的一瞬,她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人已冷静如昔。
一旁,消防员们,乡民们,全站在坡上等待。
黑夜一点一点淡去,天,蒙蒙亮了。
终于,废墟底下传来一阵破晓般的啼哭,撕裂了天空。
许沁一头的汗,迅速剪断脐带,把婴儿递给小南,后者用白布接住,可在许沁松手的一瞬间,婴儿的手抓紧了她的小手指。
许沁一怔,过了足足两秒,才把婴儿紧攥的手挣开。
斜坡上,人们疲惫的脸上挂着欣慰的笑,他们目送小南抱着孩子走出来,赶去医院。
站在废墟顶上的一位老乡冲下边的许沁竖起大拇指:“谢谢你,医生!”
大家纷纷跟着说,小葛和杨驰他们也咧嘴笑:“谢谢你,医生。”
许沁不吭声,也不看身边的宋焰,她垂着眼眸蹲回去,把那个女人的肚子缝合起来。
紧张和专注过去了,汗水湿透的后背被冬天的风一吹,冰冷刺骨。
宋焰坐在她身边,忽然也淡淡开口:“谢谢你,许医生。”
许沁缝针的手顿住,她低着头,一动不动,过了好久,她极轻地摇了摇头。
……
承诺是什么?
誓言是什么?
坚守又是什么?
她说出的话从来没有作数过,许下的信念从来没有守护过,不论是对手中的刀,还是对身旁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