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到底是小孩儿心性,乍一听说哥哥已经定了亲,也把那外祖母对他们的算计略忘了一些,只拿着林沫打趣。幸而林沫也懒得摆哥哥谱,黛玉来打趣的时候他甚至说:“你想知道那孔家姑娘长什么样?我还想知道呢!当年我大伯娘去吃了孔家四爷的满月酒,回来就同我说,孔家姑娘长得跟米糕一样白白嫩嫩的又香,哄我去孔家求亲――到现在家里头的伯娘婶婶们还拿这事笑话我呢!”
黛玉捂着嘴噗嗤一声笑起来:“我还真当哥哥早慧,五岁就知道去求亲呢。”
“五六岁就有这种心思,我早成天下第一登徒子了。”林沫摇摇头,林沫心智颇是早熟,只是身子却晚熟,三四岁的时候才肯断奶,贾宝玉腻在丫鬟怀里吃胭脂的时候他腻在伯伯怀里,背一首诗换一块米糕吃。
不过自从决定入仕以后,林沫还是去给大伯娘恭敬地道了声谢,毕竟,求得一房这么好的亲事,实在是难得又难得。
更何况,如今看来,有孔姑娘这一个嫂嫂,对于黛玉日后的婚事也是一大助力。林沫原先也是想过给黛玉求一两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的,不过这事并不好办,一来皇宫里最近并没有放人出来,二来他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没这么体面。黛玉言行举止他瞧着并没有偏差,而那几位公主听说嫁了人以后过得都不如意,有性子怯懦的甚至被乳娘欺负。林沫想了又想,决定还是算了,这么严苛的嬷嬷要了也没用。因而亲自去寻了个好的,教导黛玉规矩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听了会儿,看着不差了才放心。
只是嬷嬷教导虽然尽心,黛玉自己也是知礼谨慎的人,到底不能由嬷嬷领着去走亲访友,间或着遇到不甚礼貌的尊长,黛玉自己是不能驳的,嬷嬷到底也只是奴才,并不能替黛玉多出几口气。
幸而将娶的是孔家女。
孔氏静娴,小字景宁,文宣公嫡女,知书达理,仪容品貌俱是一流。若她嫁过来,长嫂如母,别管她其实只比黛玉大几岁,回头说亲时,黛玉是由孔氏嫡女教导出来的,谁敢置喙她的教养?由嫂嫂带着见见世面,与闺阁女眷交际应酬,也多几分底气。大伯娘是最疼他的,自然是最好的才肯给他,这孔静娴说是脾性俱佳,但也很有两分胆识,说话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行事规矩绝不越了礼去。
不过林沫也没见过这个已经定了十年亲的姑娘,她脾气性子长相如何,也不过听伯娘婶婶们说说罢了。但到底对这门亲事是极其满意的。
再找不到比这样更好的岳家了!
这人吧,若想要在朝堂上立足,就得知进退识大体,而孔家,声名达到巅峰,却无子弟伫立朝堂碍君王的眼――偏偏谁都不敢说他们家一句不好。
林沫觉得自己委实把日子进行得过分顺利了一些。
贾敏的祭日,林沫同黛玉恭恭敬敬地祭拜了一回,些许琐事叫黛玉红了眼睛。林沫轻声问:“一会儿妹妹去烧纸钱,金的三百银的三百,再烧两双鞋,这个要你亲自烧,其余的交给丫头们就是了。”
黛玉含泪点头,林沫又取过祭过贾敏的饭菜来:“这碗也只有你吃得了。”
瞧见林沫对这些不甚熟悉的样子,他讶然道:“妹妹往常没祭拜过母亲?”
黛玉低下头去,身子瑟瑟发抖,倒是雪雁替她答道:“原先住在别人家里头,怕主人家忌讳,也不过是偷偷地祭拜,”
堂堂二品诰命,荣国府的嫡亲姑奶奶,居然只能私祭?荣国府那位老祖宗不是说了只疼这唯一的女儿么?居然想都想不起来?林沫怒极反笑:“好得很!妹妹快别哭了,同母亲说几句贴心话,不要叫母亲替咱们担心。”
然后去了书房。
荣国府当然没有人记得姑太太的祭日,他们都在忙另外一件事。
甄应嘉官复原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