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大蓝海豹归队。

    他是除了大黑猫之外, 状态最好的灵兽，基本能长时间保持清醒的意识。

    大蓝海豹归队的时候，交给了明佑一份食物清单。

    顾海给他写了一个小程序。当他变成灵兽之后, 这个小程序会自动监测他的身体状态, 并记录他在各种身体状态时食用的食物的种类和相应的能量变化。

    因星盟历史原因, 灵兽不信任灵兽培育相关的研究人员。且灵兽本身地位较高，不可能接受一种类似于全天候监视的“研究软件”。所以这种数据十分难得。

    拿到了这组数据之后, 明佑就能对目前的研究成果进行验证和整合。否则, 他还得花至少一年的时间, 自己搜集数据。

    大蓝海豹清醒之后, 并表现出太过的悲伤。

    这不是他强忍着, 明佑能通过心之力感受到他的真实心理状态。大蓝海豹的确已经释然了。

    “已经两年了，早过去了。”大蓝海豹笑道, “比起他的牺牲，我现在最尴尬的是，我居然在海边躺了一年。”

    黑历史啊黑历史, 每只被明佑找到的大毛绒绒, 全都躲不过。

    其他毛绒绒们也对此表现得不是很在意。好似对他们而言，都两年了, 再多的悲伤再多的泪水，都已经过去了。人不会忘记过去，但也不该沉溺过去。

    他们都很努力的朝前看。

    倒是明佑仍旧无法释怀。

    特别是当他想起顾海的灵魂光点的时候，总希望人能够死而复生，哪怕是变成其他状态也行。

    “谁不想让死去的人复活？”大黑猫猫爪子拍着明佑的小脑袋瓜子道, “你知道这场战争死了多少人吗？我当然希望他们都活过来。”

    明佑瘪嘴。

    话是这么说。如果有希望，他还希望这一世的母亲活过来。听说这一世的母亲，是唯一期待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不过如果还能再贪心一些, 他还是希望能回到上一辈子，让上辈子的父母都活过来。如果自己还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就更好了。

    “我也希望我爹妈别刚生下我不久，就去世了。”大黑猫四仰八叉的靠躺在床头，明佑把大黑猫当成了猫皮沙发，盘腿靠在大黑猫怀里，“当然，还有战友。”

    还有被他视作母亲的嫂子。

    “其实人死不能复生或许是一件好事。如果人死可以复生，估计咱们都没办法朝着前看，只会不断执拗于过去，修复过去的错误了。”大黑猫说出很残忍的话，听得明佑有点生气。

    但他细思之后，大黑猫的话没错，顶多只能说这话很凉薄。

    无能狂怒的明佑怒搓大黑猫的猫脑袋，然后往大黑猫怀里一缩，闭眼睡觉不理睬大黑猫了。

    阿瑟虎挠了挠被明佑搓得发烫发痒的猫耳朵，深深叹了一口气。

    作为上司，他的作用就是在大家都绝望的时候给大家带来希望，然后在大家都生出盲目的希望的时候掐灭这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不过看到明佑生他的气，大黑猫心里还是有点堵。

    罢了罢了，明天道歉吧。蠢佑年纪小，我得让着他。

    大黑猫第二天正准备道歉，明佑却已经将生气的事忘在脑后，开始纠结其他事了。

    “哇！原来顾海不是灵兽，是人类！”当明佑惊呼出声时，除了大蓝海豹之外，所有清醒了的大毛绒绒脸上都露出了“结果还是躲不过”的绝望表情。

    大蓝海豹用前鳍足拍了拍大白熊：“赫曼，小佑这是什么意思？”

    大白熊用光脑给大蓝海豹发消息，给大蓝海豹科普自家小灵兽师的社恐症。

    首先，明佑的前世今生他得给大蓝海豹科普一下，好让大蓝海豹和他们一起帮明佑圆身世。然后，就该说谭家了。

    当他们调查谭晨曦的时候，发现谭晨曦正在调查他们的亲生母亲平婉姝被星盗报复的事。

    这件事，很可能是里外勾结。也就是说，谭家也是凶手之一。

    明佑的母亲被渣爹害死，但害死母亲的锅却被扣他头上。他顶着害死母亲的罪，被谭家软禁在学校中十九年。之后，明佑被视作最好的朋友的人夺走了身份，又被谭家全面封杀甚至追捕。

    他好不容易才逃到这座疗养院，所以患上了强烈的社交恐惧症，很难和人类正常相处。

    明佑对外界一无所知，不知道灵兽就是s级异能者突破界限后的新形态。他以为星盟中存在一颗全是灵兽的星球，他们都是灵兽星球的居民，阿瑟亲王殿下就是灵兽星球的亲王。

    “小佑一直以为，自己通过观察期之后，就能去灵兽星球定居。”赫曼熊叹气道，“我们曾经旁敲侧击，如果灵兽其实是人，他会怎么办？”

    “只是假设，他都快晕过去了。”赫曼熊整张熊脸都沧桑了。

    大蓝海豹欲言又止。

    他真的没想到，乐观开朗甚至有点傻乎乎的明佑，居然还有这么凄惨的身世。

    不过前世今生……原来真的拥有前世今生吗？那他下辈子能遇到顾海吗？

    只是虽然他很想顾海，但他还有父母亲人、还有战友、还有星盟，所以他不可能为了爱情轻易结束自己被战友们救回来的生命。

    不知道顾海会不会等他两三百年再一起轮回转世。不过寄希望于别人，不是他的作风，他还是这辈子就得尽可能活长一点，一定要比转世后的顾海多活几十年，这样他们就能正好赶上一起投胎。

    反正顾海如果要等他，两三百年都等了，不在乎多等这几十年。这样最保险。

    明佑明白人和灵兽还能相恋之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不同种族的灵兽能够相恋，不在乎什么种族隔离，那么和人类也没关系吧？把人类当做奇形怪状的灵兽不就好了。

    虽然以人类常识来说，人那个兽有点重口。但把人也当做一种灵兽，就完全没关系了。

    见明佑如此迅速的接受了这件事，在场已经恢复理智的灵兽们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更头疼了。

    明佑这脑回路实在是……总觉得要让明佑接受“灵兽其实是人”这种设定，会更难了。

    其中最头疼的是阿瑟虎。

    明佑在知道人类和灵兽可以在一起之后，对着他家大黑猫指天发誓，他只是想和大黑猫纯洁的睡觉，对大黑猫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在场的灵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只是单纯的纯洁的睡觉……明佑这话，真的太像是不负责任的渣男了。

    被渣的阿瑟·暗影狮虎·亲王殿下一巴掌把明佑拍老远，吓得大蓝海豹差点扑过去，被同伴阻止了。

    “别去，殿下知道分寸。小佑故意在地上打滚，他碰瓷呢。”赫曼熊深深叹了口气。

    他想，自己已经从吐槽役，彻底变成叹气役了。

    碰瓷？！！！大蓝海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佑……脑回路一直这么奇怪？”大蓝海豹问道。

    包括失了智的毛绒绒都在使劲点头。

    没错，他们家的小灵兽师的脑回路就这么奇怪。就算失了智，他们都认为很奇怪。

    只有大青袋鼠微笑着点头，表示明佑很活泼，很好，完全没关系，完全一副溺爱孩子的老母亲模样。

    “大蓝大蓝，要不要和我一起做研究！”碰瓷逗完大黑猫的渣男明佑从地上爬起来，屁颠屁颠去撩大蓝海豹。

    大蓝海豹疑惑：“做研究？”

    明佑使劲点头：“顾海先生在做研究的时候，大蓝是顾海先生的搭档吧？大蓝肯定对顾海先生的研究很了解吧？”

    “大黑说，星盟其实有很多灵兽学的学者都很努力，只是努力方向错了，一时间没拐过弯来，我一直不相信他说的话。看到顾海先生的研究，大黑果然是正确的。顾海先生的研究，就朝着正确方向前进，他也摸索到了心之力的初步运用方式。”

    “他一定是星盟最厉害的灵兽学家了吧？他的研究成果不该被埋没，我们一起把这些研究成果整理出来，公布出去好不好？”明佑十分认真严肃道。

    大蓝海豹失笑：“小佑才是星盟最厉害的灵兽学家。”

    明佑使劲摇头：“不不不不，我又不是星盟的人。我也不是什么厉害的研究学者，我只是把另一个世界的知识搬到这个世界，其实是知识的搬运工而已。大蓝帮帮我吧，只有最了解他的研究的你能和我一起做这件事了。”

    “顾海先生不仅是伟大的战斗英雄，也是全星盟最厉害的灵兽学家……他应该也算是星盟本土第一个灵兽师吧？毕竟他已经能运用心之力了。他应该拥有的名誉，不会因为生命终止和消失。”

    明佑卖力劝说，阿瑟虎舔了舔猫爪子，用猫爪子洗了几下脸，道：“大蓝，帮他呗。只要有人记得顾海，他就不会消失。而且，你不想让曾经轻视他的人后悔吗？顾海可是说过，等他完成研究，要把那群说他不学无术的人脸抽烂哦。”

    “这算是他的遗愿吧？”阿瑟虎尾巴甩了甩，“作为遗孀，整理亡夫的遗物，继续亡夫的研究，完成亡夫的遗愿，不是你应该做的事吗？”

    “什么遗孀，什么亡夫，殿下你别乱说。”大蓝海豹黑线不止，“你们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帮还不成吗？不过小佑，我对学术方面的事不是很了解，只了解顾海做的实验相关内容，不一定能帮得上你。”

    “能能能，帮上大忙了！我就是对顾海先生的实验具体过程不了解！”明佑连忙道。

    大蓝海豹微微叹了口气后，前鳍足挠了挠头后道：“还有，别叫他顾海先生，他算什么先生，叫他名字就够了。”

    “不提战斗英雄这件事，就只说他在学术上面的坚持和成就，就足以让我尊称他为先生了。”明佑坚持道。

    大蓝海豹抬起前鳍足，做了个扶额的动作。

    顾海在灵兽研究学界一直被人嘲讽，所以他家的长辈对顾海也误解颇深。没想到现在居然会有人这么崇敬他。

    不过明佑和殿下说得对，即使顾海已经牺牲，他的研究成果也不该被埋没。趁着灵兽学界即将进行大变革，让学术界承认顾海的研究成果，是他现在唯一能为顾海做的事了。

    大蓝海豹欣然同意。在大蓝海豹看不到的地方，阿瑟虎抬起猫爪子，和明佑对了个掌。

    计划非常成功！

    明佑不了解大蓝海豹，只能从心之力波动判断大蓝海豹现在情绪很正常。但阿瑟虎对自己的直系下属都很了解，特别现在就剩这么十个人了。他们眉头一皱，阿瑟虎就知道这群人在想什么。

    路易的确没有沉溺在悲伤中，但他的言行举止，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以前路易是个爱玩爱闹爱笑，性子和阿瑟差不多的活泼青年。现在路易性子太过沉稳，到了有点寡言的地步了。

    他变得温柔，变得会体贴人，变得心细如发。这些特质，是曾经的顾海，才有的性格特质。

    顾海牺牲之后，路易被迫长大，变得越来越像那个照顾他的人。

    阿瑟很了解这种现象。

    在战争途中，不断有人死去，不断有人留下来，不断有人性情发生改变。他的大哥也是如此。

    心伤不可能痊愈，走向未来不代表忘记过去。与其像剜掉一块心尖肉一样回避曾经的感情，不如带着对方的梦想一起活下去。

    从此以后，我活着，就代表他活着。

    在战争之前，顾海最大的梦想，就是让灵兽学界承认他的研究成果，让他的研究成果，造福更多的灵兽。

    这个梦想，可以耗费一个人的一生，很适合路易。

    阿瑟考虑过，他们十一个人的声望太过，再回到军中，可能会导致很多人盲目崇拜他们。

    当然，他相信自己的下属们不会学坏。但人无完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们不能保证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完全正确。

    而且，战后的军队恢复了排资论辈。他们都是年轻人，不是官场老油子，进入别人的领域，只会被人拉入别人擅长的战场，被别人用丰富的经验击败。

    为了依靠自己的声望，掌握更大的话语权，让星盟的改革变得很顺利，阿瑟决定进入一个目前一片空白的新领域——即灵兽师领域，建立全新的秩序。

    掌握了灵兽师这一片新领域，就等于把握了星盟最高端的战斗力量，他的话语权不会比军队差，甚至军队都得仰仗他的鼻息。

    灵兽师相关研究，就跟军工科技一样，对星盟至关重要。甚至这可能会变成提升星盟全民能力的一把钥匙。

    目前已经清醒的赫曼、严翼和仙萝，都支持阿瑟的决定。

    他们在战前就属于阿瑟的亲卫队，战后依旧如此。经历了饿肚子，他们最明白灵兽对吃饱饭的执念。

    民以食为天，灵兽也如此。他们不敢把吃饱肚子的大事交到其他人手中。

    何况，自家小灵兽师那么单蠢，他们也不敢将小灵兽师交到其他人手中。

    阿瑟很了解自己的下属，他知道，剩下的下属肯定也会跟着他一起干。

    大家都很有野心，但大家的野心都不是传统的名和利的那种野心。他们的野心，都是希望星盟在自己手中变得更加美好。

    他们都想成为推动时代进步的伟人，希望在千百年之后，他们的名字依旧被人敬仰。

    阿瑟就是用这同样的“野心”，将他们聚集起来。

    路易也有这样的野心。

    完成顾海的梦想，也兼顾了自己的野心，阿瑟认为，没有比这个更适合路易的未来。

    替迷茫中的下属规划未来，也是上司应该做的事。

    路易并未察觉明佑和阿瑟的苦心，但他的确在帮助明佑研究的过程中，重新恢复了活力，变回了些许曾经的模样。

    明佑又开始双手捧着脸，做出前世经典名画《呐喊》中的动作惊诧了：“海豹不是后肢退化，只能爬着走吗？为什么大蓝的后腿这么有劲，甚至能蹬自行车？”

    站立起来的大蓝海豹用前鳍足挠了挠头：“因为我是灵兽啊，这不是很合理吗？”

    合……合理吗？明佑仍旧捧着脸，做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阿瑟虎笑得在地上滚来滚去。

    苍天啊！大地啊！终于轮到明佑为合理不合理的问题炸毛了！

    大蓝海豹一只前鳍足握着汽水，另一只前鳍足操控着水流开瓶盖，然后踹了在地上滚来滚去当大型障碍物的大黑猫一脚：“殿下，别在实验室当障碍物。没事做，请出门跑两圈，免得你又吃撑了。”

    阿瑟虎讪讪爬起来，对着大蓝海豹恶狠狠咆哮一声，然后甩着螺旋桨尾巴，一边打喷嚏，一边很不爽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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