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家都是本教之支柱,愚兄在此也就不虚言了,此次清兵来犯,绝非以往团练可比,我等大业之成败俱寄拖于此,古人云: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兄等不擅兵事,今日冒昧请大家前来,还望不吝赐教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屋子里众头目已全部离去,此刻,冯云山环视了一下四周,他随即站起身来,笑着向大家拱了拱手,开门见山地说道。
“冯兄弟所言不虚,本教人马俱聚于金田,败,则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胜,则威震清妖之胆,从此天高任鸟飞,这数万人马前途生死可现在全寄托于我等数人之手了,还望大家务必畅所欲言啊。”冯云山话音刚落,洪秀全也站了起来恳切道,此刻,屋子里的气氛随着两人的言语也一下子压抑了起来,所有人低着头冥思苦想,脸上满是凝重。
作为领导者,屋内的这几人眼界自然要高出普通人不少,正所谓人的影,树的名,这新任的广西提督向荣素以用兵闻名,入桂以来更是战功赫赫,他的手下自然不是那群绿营兵痞和地主团练可以比拟的,而更让人担心的是,这金田村中人数虽有数万,但除去老弱妇孺,真正的可战之士不过万人而已。
这万余不但武器低劣,甚至其中绝大多数都没有两军对阵的经验,换句话说,拜上帝教此时很大程度上处于劣势,只不过这些情况出于稳定军心的考虑在刚刚的会议中没有向大家公布而已。
“诸位,恕愚弟直言,金田村地少人密,绝非可守之地,若清兵架炮于周围之山丘土坡,再多的士兵也是不堪一击,故我等必击敌与村们之外方有几分胜算。”屋中之人个个都是足智多谋之辈,因此虽然拜上帝教处于不利地位,但最擅长于用兵的石达开还是很快就想出了主意。
“不错,村外数里,地势复杂,是进村的必经之路,可埋精兵数百,我等若在那里设伏,一定可以打清妖一个措手不及。”石达开话音刚落,萧朝贵就接上了口,他顿了顿,接着道:
“进村之路狭小崎岖,若以火器攻之,必能大获全胜,前几月我军在花州缴获清妖数门火炮,此时正可派上用场。”
“不错。”此刻杨秀清也是拍了拍手,笑着补充道:“我等也可让士兵化妆成普通百姓,于村外打鱼耕作,打消敌人戒心,清妖不日之前大败天地会众,此时必然骄纵异常,如此可增几分胜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整个作战方针定了下来,而张宏在一旁虽然未发一言,但心中却暗暗发寒,这些计策一条比一条精狠,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古人诚不欺我,这些人怪不得能在历史上留下偌大的名气。
张宏不会带兵,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头脑,向荣若真的能征善战,那么太平天国早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如此细想下来这无非就两种情况,要么此人徒有虚名,要么他过于自信,并没有亲自领兵来征。
第一种情况可以排除,毕竟广西境内的天地会俱为其所灭,这不是靠运气就能办到的,那么,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想到这里,张宏忍不住开口道:“诸位兄弟,请容在下一言。”
从开会到现在,不发一言的也就只有他一人了,因而此刻这话音刚落,大家全都不由得一愣,随即将目光转了过来,见此情形,张宏微微一笑,随即接着道:
“天地会义军皆为向荣所破,此人固然能征善战,因而我上帝教未必在他眼中,广西提督为帅而非为将,他入桂以来屡屡亲征只是时局所迫,此时全省初定,想必清妖来我金田村之将必非其本人,若如此,胜算可再加几分。”
话音落下,屋子里一下子沉寂了数秒,之前大家全都就事论事,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作战之上,而张宏的观点无疑是给所有人打了一针强心剂。
“不错,清军内部争权夺利,互相碾压,如若向荣不来,必是以为胜券在握,领兵之将定是本地溜须拍马有权有势之徒,此等人往往并无真才实学,我们可不要被自己给吓倒了。”愣了一会,冯云山笑着首先打破了沉默,霎时间,屋子里的气氛也轻松了些许。
随后的数个星期里,整个金田都处在一片忙碌之中,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着之前的谋划进行着,而张宏的话虽然对战事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却也着实让大家对他高看了几眼,而不久之后,教中探子果然回报,领兵之将并非向荣,而是一个叫什么伊克坦布的满人。
清兵集结调动本就已是秋冬之际,再加上这个时代交通闭塞,通讯滞后,因而当伊克坦布带着手下大摇大摆地逼近村庄之时已是年关,此刻的金田表面看起来似乎一如往常,打眼望去晒网烧炭之人三三两两,对此张宏甚至敢保证,若是外地之人初来乍到,十有八九会把这里当成一个安宁普通的小村落。
当然,在这教众汇聚的金田此刻哪还有什么老百姓?不说山丘小坡中的伏兵,单单是这村子周围的各色人等就都是士兵假扮而成的,他们个个身怀利刃,只待一声号令便会应声而动,而夹杂于其中的探子同样也是数不胜数,以致拜上帝教的领袖们虽遥坐于村中,但对外边的情况却能了解的一清二楚。
“报,敌军已进入金田村外围十里地左右,清妖人数约千余,队形松散,看似并无防备。”
“报,敌军已入村五里之地,携带火炮十余门,清妖背上多带烟枪,士卒散漫谈笑,毫无紧张之态,他们正向我军伏兵处前行。”
......
消息在清兵茫然谈笑之间被一条条地传递到了村内,此刻的瓦屋之中,随着清兵一步一步地踏入拜上帝教布置的陷阱,所有人的神色也微微放松了些,半响,门外终于传来一声炮响,几乎在霎时间,大家全都站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