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他最喜欢的夜空景象。
唐老太太看在眼里,禁不住用她那干瘪的手握住了曾孙:“孩子,你知不知道,你看着的……是一具尸骸?”
唐无影回头看着老太太,表情半是吃惊半是困惑。
“银河,是一个已经死去百亿年巨兽的残骸,银河中的每一颗星,都是它躯体分解再分解,最后留下的一些,基本得不能再基本的残屑,甚至……连我们脚下的这片……”说道这里,她闭上了那双惊恐的眼睛,这双眼睛曾经坚定地扫过腥风血雨,曾经与江湖上各种凶神恶煞对视如同等闲,但如今,它只像两汪浊水,浅浅地盛在她满是褶皱的脸上。
“所有的一切,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由这个开始的。直到今天,我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然而已经太晚了。蝼蚁的幸运,是在于它们不知道自己是蝼蚁,而你我,毫无疑问,是所有蝼蚁中,最不幸的。我原本希望永远不用告诉你们这些,让你们这些孩子在无知的幸福中过完你们的一生。但是天变了,群星……已经归位了。我这个老太婆,一生的努力,全白费了。无影,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带着唐家人离开蜀中,跑到海岛,躲进深山,总之跑得越远越好!”
“最后,我曾祖母摸着我的头,张口说了四个字。”
“什么字?”知了问。
“她没有出声,我只是辨认出了她的口型。”说着,唐无影用嘴做了四个形状,周问鹤忽然心里一紧,又是这四个字“开勺万债”。
“你们在聊什么?”冷不丁唐无影的背后响起了一句洛阳话,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警惕:“先生还没睡呀?”
唐神父走过来,在知了身边坐下,他发现知了一直盯着他右手的白色皮套看,就把手凑到知了面前:“这是伦巴第一个裁缝给我做的,他管这叫手套,可以帮助我握紧剑柄。”
“刚才我好像听到诸位在谈论星空?”唐神父说,依旧是那种如同精雕细琢过一般优美的洛阳雅言,“不怕诸位笑话,在下对于头顶这片无底深空,也是颇有兴趣的。”
“那我们就听听先生有何高见,”周问鹤说,“在下听说,尊教相信宇宙是上帝花了七天时间在混沌中造出来的。”
唐神父闻言,他那张肃杀气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笑意,“道爷知道得不少,这确实是我们宗教的基本教条之一,在下对此也是深信不疑,不过,在下也听到过别的说法。”
“愿闻其详。”
“我们过去,曾有一个先贤,叫做毕达哥拉斯。这个人对代数与几何达到了痴迷的程度。以至于他眼中的世界,与我们的世界大相径庭。这位老先生对于自然世界有着信徒一样的虔诚,他坚信数学应该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完美,这样的信仰护佑着他在数学世界里开疆拓土,直到有一天,这信仰被现实无情地击碎,他遇到了一个没法表述的数字——他发现了无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