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被抽走,周问鹤四下望了望,发现自己站在老店的后门外,马厩的旁边。世界又恢复了一片猩红,不,是变得更红了,道人几乎听到了粘稠的红色液体在身边搅动时发出的咕噜声。但是在地平线的某处,红色被黑色遮盖,像是红色大地忽然陷入了一个黑洞,也像是鲜红的帷幔上破了一个显眼的窟窿。
那种压迫感又回来了,道人几乎像个刚出生的羔羊一样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几乎每一根神经突触都在颤栗。这感觉并没有刚才强烈,但是道人有一种预感,不管远方的那团黑影是什么,它的轮廓正在慢慢成型,只是这一个模糊的影子就已经让他的大脑癫狂得几乎要蒸发了,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呢?
“道爷!”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像是一阵和缓的旋律,顿时安抚了周问鹤狂乱的心神。即使在看清了知了真面目后,自己还是不由自主地亲近他,这简直像是一种可悲的本能。
“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周问鹤没有回答,现在他的大脑根本组织不出一句像样的整话,他坚信如果他开口,只能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颤音。他回头朝门里望了一眼,刘僧定不知怎么的,正在跟那怪物缠斗,李无面和刘给给则不在视野之内。
知了俯身拉着周问鹤站起,他刻意压低声音在道人耳边说:“道爷,我们快走,房间里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师父不会来了!黑和尚……挡不住林金秤的”
道人猛地回头看着少年,满脸都是惊骇:“你说什么!里面那个是……”
“刚才你没听到她喊吗?她喊自己冤枉!在这里喊冤枉的,除了林家长女还会有谁?”少年的声音因为焦急变得嘶哑,眼神中竟然透出了一种他这个年纪绝不该有的凶狠。
这时周问鹤忽然想起三年前谢渊的话,苦峪城里,发生了一件让人作呕的天大奇事,终于让县令胡伯忍无可忍,他连夜把林金秤的尸体埋到了沙漠的深处。当时谢渊正打算详细说明这件奇事指的是什么,却被不告而来的无漏和尚打断了。
那么……是那件奇事把她变成了这样吗?
像是看出了周问鹤的心思,知了叹了口气,然后用急促的语气说:“林金秤死后,殡宫里三天两头传出女人的喊冤声。本来,凶肆里做事的人冤死鬼见得多了,并不以为意。但是没过多久,这种怪事开始变本加厉……”
几天之后,人们发现林金秤的尸体开始结丝,起初他们以为是尸体发霉了,就草草地做了些清理,哪知第二天,尸体竟然结出了一个茧。当时的仵作吓坏了,坚持这样的尸体必须立刻火化。但是不知为什么,县令胡伯却没有这么做,他下了一道至今人们不能理解的命令,他要求把林金秤的尸体放回殡宫,并且把殡宫封了起来。
五天后,当封条开启,众人惊恐地发现,整个殡宫都已经被白丝挂满,如同一只巨大的蜘蛛巢穴。林金秤的茧被厚厚地裹在当中,茧的尖头处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类似于桔梗一样植物,头顶上还附着着许多香菇菌丝一样的东西,一种木头霉变的臭味从茧中透出来,让人无法忍受。
“道长,你有没有听说过冬虫夏草。”知了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仿佛在说一件非常滑稽的事,“不管那个茧原本是要结出什么的,林金秤都失败了,那些殡宫滋生中的真菌,把茧里正在发育的东西彻底杀死了,现在你看到的,其实是一副菌类借尸还魂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