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老一少在房中又默坐了一阵,周问鹤的心绪才算是彻底平复了下来。张君宝问他要不要听一听从天宝年间一直到现在所发生的大事。道人摆摆手说:“真人,我此时一点都没有心思听到这些,我只想知道,大赟回来了没有?”
真人略一沉思,回答道:“已经好久没有人提到这个名字了,事实上自从前辈失踪之后,奇怪的事发生得越来越少。当初暗流涌动,耸人听闻的那些传说,现在只剩下了乡野轶闻中的只言片语,我想,如今恐怕已经没有人还记得《异客图》了吧。”
说到这里,老者忽然停住话头,拭了拭眼角,仿佛强忍住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前辈见笑了。”他红润的脸上露出些许无奈与尴尬,“在下只是……想起了我的徒孙晚晴……”这一刻,似乎那一身的仙风道骨都离他而去,如今在道人面前的,仅仅是一个伤心的老人。
“杨霜先生……一定是个了不起的英雄。”道人说。
张君宝笑了笑,吃力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那样子看上去,无比的苍老。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清空了眼窝里最后一点湿润,苦笑一声说:“油腔滑调,轻浮毛躁,自以为是,没大没小,总觉得自己比所有人都聪明,还有点不够男子气概,晚晴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一天到晚不是摆弄乐器,就是写他那些不知所云的书。”老者一面说,一面走到床头,抚摸着床头悬挂着的“无弦”,脸上全是自嘲之情,“但是,他是个好孩子。”他看着那把剑,仿佛对着黑色的剑身注入了无限的感情,“是个好孩子。”
话音未落,他忽然一手抽出宝剑,同时身形一动,整个人已经跃到门外,拧腰展身练起了一套剑法。周问鹤看那老者的招式,时而回旋斜劈,时而蜷身上挑,快时如脱兔掠地而走,慢时如蕴万钧雷霆在身,进退收发,似合着弦鼓之律,细细看来,竟有几分像是唐时的胡旋舞。眼前的张君宝,老态全无,矫健的身躯里含着无穷混元待发之劲,宝剑切风,发出曹曹之声,当真像是一把无弦黑琴。
转眼间,老者已经演完了一十八招。他面不红气不喘,就好像根本没有动过。“刚才晚辈所用的,就是劣徒孙杨霜所自创的‘胡笳十八拍’。”
周问鹤没想到张真人会把自家徒孙压箱底的绝技毫无保留地展示给自己看,一下子窘迫了起来。张君宝却还是一副淡然神色:“晚晴的剑法,本比我刚才所施展的,要奥妙得多,我只是在他演给我看时,记住了一些皮毛,不过此番下山,用刚才晚辈那几招来蒙混一下江湖人,晚辈想应该是够了。”
现在这个情况,要是再推脱,只能显得虚伪,周问鹤作了个长揖:“真人大恩,周问鹤无以为报。”
看到道人的表现,张君宝显然很满意,他招呼周问鹤坐下继续吃菜,又说:“晚辈吃完这顿饭后,也要动身,这事我没有跟任何人提。如今武当多事,我要去找我两个旧友帮忙。”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如果松溪的师父还在,我该有多省心啊……唉,老孙啊老孙……”周问鹤听弦外之音,似乎武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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