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老是摆出这么一副小女人样,当心哪天就把我吓跑了。”
拨开他的双手,曼丽转过身子撒娇道:“那我图的什么呀?若论钱,比你有钱的多得去了,我几时拿正眼瞧过他们?下面的姐妹们都在取笑我说什么被你包养了,可我到如今连你身上是啥味儿都未闻着,我不委屈呀!”
半晌未见身后的动静,曼丽扭过身来,却见王岩满面痛苦状,一下把她吓着了,忙跃身搂紧了他,十分疼惜地问:“你到底有什么苦衷,可以跟我说嘛,你这样我好难受。”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王岩不得不剖开自己心中的伤口,从身上拿出一个皮夹,打开来,一张他和妻子及三个孩子的合影呈现在曼丽的眼前,最小的孩子还在襁褓中。
“是你的……妻子和孩子?你妻子好漂亮哦,还有这两个大些的孩子笑得多甜多可爱啊!他们现在……?”曼丽由衷地赞美道。身边传来的饮泣声打断了她的话,她惊愕地转睛看去,却见王岩满脸的泪,慌得她忙取下别在衣襟上的手帕,心疼地替他擦着。
“都怪我不好,惹你伤心,别哭了,啊!”
王岩握住她的手,叹惜一声说:“他们是我心中的痛,是我永远没法愈合的伤口。”
曼丽小心翼翼地问:“他们出啥事了?”
取过她手上的手帕,擦干了眼泪,王岩送给她一个苦涩的笑容说:“都已经过去了的事了,我从来不对人提起。可是我又不能有负你的深情厚意,实在是怕你误会。我和我妻子结婚有十五年了,一直恩爱如初。三年前,我在江西庐山公干,看中了那儿青山秀水的美丽景致,就买下一幢屋,把妻儿从武汉接到了庐山,并在那儿生下了我可爱的女儿,想着将来的某一天我和妻子就在那儿终老,何尝不是人生快事一桩。”
曼丽有些嫉妒地在他腮旁印上一吻,去倒了杯开水过来,撮起樱唇轻轻吹着。
“去年部队在宜宁驻防,想着有一年多没见妻儿了,我让人去接他们过来住上一段日子。在焦急的盼望中,十天后我等来的却是他们……被小日本的飞机炸死的噩耗!那是怎样的一段痛不欲生的日子啊,真想随他们一道死去,没有他们的相伴,我怎样才能走到人生的终点!”王岩双手抱头,忍不住声声悲咽。
“好了啦,以后有我陪着你,你不会觉得那么孤独伤心的。”曼丽拉下他的手,要喂他喝她吹凉的茶。
王岩接过茶杯一口喝干杯中的水,望着曼丽诚挚地说:“曼丽小姐,认识你是我王某的荣幸,但短时间内我还无法从失去至亲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恐有负你的一片真情,你就当多了一个哥哥,好吗?”
曼丽晃着身体说:“不嘛,我有三个哥哥,已经够多了,我不要你做我的哥哥,我要你当我的情郎。别急,我没说从今天开始,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我还年轻,可以等的。”
没时间跟她纠缠下去了,王岩敷衍地点了下头对她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就这两天,我想安排你到别处去避一避,有个自称小任的年轻人会来接你,你放心跟他走。”
曼丽倏然而立,横眉瞪眼其实撒娇道:“你这是做什么?讨厌我了是吗?我不跟什么人走,要走你送我。”
王岩耐心劝导道:“刚才那个人你也看见了,他是我的死对头,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怕他拿你来要挟我,所以安排你暂避一段时间。你若心里真有我,到哪儿我都在你心里。别哭嘛,等你安顿下来,我会抽时间去看你。”
“真的吗?你可说话要算数,要不然我会跑回来的。”话说到这份上了,曼丽也只能从了。
这女子或许真的爱上王岩了,却不知福兮祸兮。
安抚好曼丽的王岩,出了舞厅坐上车,要小安设法甩脱跟踪,他要去办件事。
小安二话不说,开着车穿街走巷,很快就把尾巴给甩了。在复兴路街口,王岩让小安把自己放下,让他先回去,小安自然不乐意,王岩只好向他解释,担心宣嘉伦找曼丽的麻烦,他找几个老战友把曼丽送出城去。
其实,王岩要见的是任志旻,是想通过组织把曼丽送出重庆,她留下来对他是个威胁。
在江边,王岩和任志旻会合了,当他把自己的一番打算跟他说了后,岂知遭到任志旻的强烈反对。
“老王同志,按照我们的纪律,这个女人是不能留的,她将严重威胁到你的安全。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用管了。”任志旻口气强硬地说。
“小任同志,你这是干什么?她是帮助过我的人,狭义地说,她于我有恩,这岂不是恩将仇报吗?绝对不行!”王岩同样声色俱厉地说。
“纪律,我的老王同志,这是革命的纪律,更是地下工作铁的纪律,我们没有任何权利违反。”任志旻依然坚持道。
“你别跟我讲什么纪律,共产党也讲人情。我们的革命事业之所以能坚持到今天,与有着牢固的群众基础息息相关。你不用跟我多说了,在这儿,我是你的上级。有什么不同意见,你可以反映到老莫同志那儿去,但现在你必须听我的,我必须无愧有恩于我的人。”王岩以一种不容商量的语气定下了盘子。
“好吧,我服从,但我会向老莫同志汇报这件事的。”任志旻仍然坚持他的观点。
“你歇着吧,我走了。”王岩口气挺冷淡地说了声,离开了江边。走到堤上时,忽然感觉眼前飘悠着什么,抬头一看,一朵朵的雪花飘飘然然布满了天空。他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伸手接了几朵雪花在手心,一九四零年的第一场雪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