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星。
“你怎么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有事?”
“肚子饿了。”明若星随便找了个借口。
两个人一起往屋里走。刚进了玄关,何天巳自己把鞋一脱,却冲着明若星喊了停。
“虽然这屋里也没干净到哪儿去,不过你这样进去也不行啊。”
明若星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光着脚,早就沾满了泥巴。
他正想找块抹布擦一擦,却听见何天巳问了一句:“你变猫吗?”
“不变,为什么要变?”他莫名其妙。
“好嘞!”
何天巳没有解释,只是将无纺布袋往明若星手上一套,然后环手过来——居然将明若星打横抱了起来。
“喔……你怎么这么轻。”
这时候再挣扎反而会弄脏地板,明若星虽然在心里炸了毛,可表面上依旧镇定,乖乖地任由何天巳抱进了客厅,放在沙发上。
“你等下,我去做早饭。”何天巳丢给他一块抹布。
“不是你那个婶婶做?”
“叔婶早晨一般都直接去药园……你想吃点啥?”
“鱼。”
何天巳嘀咕着哪有一大清早开荤的事,可一想到对方是猫,就不由自主地答应了,然后又指着餐厅里的储物柜。
“待会儿烟大,你别留在这里。帮我喂喂白老板,敲敲湿粮罐头它就来了。”
明若星应了一声,赶紧擦了脚,起身去敲罐头。白老板果然屁颠屁颠跑了回来,围着他好一通谄媚撒娇。
当他喂猫的时候,厨房里也传来了起油锅的声音。伴随着白烟倒灌进餐厅的还有阵阵食物香气。清透的阳光从窗户里斜照进来,在空中投射出一道道唯美的光柱。
如同一幅质感丰富的田园风情油画。
而这幅画面的最中央,就是那个穿着围裙,手拿锅铲的宽阔背影。
出神地凝望了一阵子,明若星忽然发现煤气灶上方挂着一面镜子,而何天巳也正从镜子里看着他。
“干嘛看我。”明若星恶人先告状。
何天巳委屈:“明明就是你先看着我的!”
“……”
明若星脸色微红,总算憋出一个理由:“我想告诉你,我不吃葱。”
“啧,不早点说。”
虽然这样抱怨着,可何天巳还是拿起筷子认认真真地挑起了葱花。
明若星换了个看不见镜子的位置,继续暗中观察。等到何天巳停下动作,他又补充了另一个要求。
“有辣椒和姜吗?有也不吃。”
“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发现镜子里已经看不见人影儿,何天巳干脆回过头来,瞪着明若星和无辜的白老板。
“你们猫果然很挑剔!”
“我好心提醒你,这句话可是歧视。”
“歧视?我歧视谁了?”
“在亚人的法则里,任何将批评上升到整个种群的行为,都是歧视。”
“哈?我刚才那句话是歧视了猫?你们……不对,我们亚人可真有趣!”
明若星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不去理他。
又独自忙活了一会儿,何天巳将煎好的凤尾鱼装盘,与腐乳、煎蛋还有昨晚的剩菜一起端了出来。明若星凑过来帮忙,盛了两碗白粥、拿好勺子筷子。
两个人面对面开始吃早饭。何天巳全程都显得超级殷勤,不仅主动为明若星夹菜,甚至每扒一口泡饭都要顺便冲着明若星傻乐一下。
明若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也拿眼睛瞪他。何天巳这才解释,说自己这两年来一直独居。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伴儿,可能是乐得有些得意忘形。
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竟让明若星难过起来。
他轻声问道:“不是还有叔和婶吗?他们难道不关照你?”
“关照当然是关照。可我总觉得好像是他们的累赘,你知道的……再说他们也不是我的真亲戚,听说好像是我爸那边的老朋友。”
明若星又问:“那你平时靠什么维持生活?”
“事故有一笔赔偿款,存折在光叔的手上。他每个月都会划给我一点作为零花,也会帮我添置一些生活必需品。反正呆在村里也花不了多少钱。”
“钱在他手上?”
明若星若有所思。却听见何天巳反问:“你呢?亚人也需要工作的吧?你是干什么的?”
“上班族。”明若星将话题一语带过,“辞职了,有一笔小积蓄。”
“那看起来我俩还挺像的。那你家呢?”
“以前住的是公司宿舍,现在在外面租房。”
说到这里,明若星顺水推舟地提出了请求:“我的脚还有点扭伤,能不能让我在这里多呆几天?”
“可以啊,多久都行。”
何天巳哈哈一笑,再不刨根问底。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氛融洽地解决了早餐。明若星主动要求洗碗,何天巳也不推辞,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打开冰箱取出了一个白色的药盒。
“你在吃药?”
明若星走过一旁,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药盒。
“什么病?”
“说不太清楚,反正出事之后这两年一直都在吃,说是有助于恢复记忆。”
何天巳取出几粒药物仰头吞了下去。完全没注意到明若星盯着盒子里的药片,微微皱起了眉头。
“如果不吃会怎么样?”
“以前好像也没啥,不过最近这半年如果停药一两天身体就会很燥热、情绪也不太稳定……婶婶说好像她的更年期似的,反正我已经养成习惯了,吃着就吃着呗。”
他说得轻描淡写,明若星似乎也听得漫不经心,两个人就这样结束了话题。何天巳又邀请明若星跟着自己一起去画室。
说是“画室”,其实只是一间不到十个平方米的阴暗小屋。隐藏在通往二层的楼梯下方。打开门的一瞬间,朽木的潮气、画材和洗笔溶剂的气味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明若星一连打了三四个喷嚏,立刻站在门口不愿踏入。何天巳见劝说无效,便也不再勉强。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