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东篱掩下眼中的怀疑,高举长缨,厉声唤道:“听我号令,攻东北!”
无头之军霎时似被一根线给贯穿起来,严密整合,毫无缝隙,顷刻间验证了所言非虚:铁骑一出,八荒失色。
不出一刻钟,便打开了生门。围困他们的士兵如此反被困,里外夹击,顿时毁灭。
将领被斩于马下,等待了许久的援军又奇怪的未至,一场本该输赢难分的仗竟好运道般的在刹那间扭转乾坤,一个本只是大胆的突袭竟白白的赚来了一整座城,舍却了更多不必要的牺牲,赢得了更多的时间!
霍东篱感激的看了一眼阿蛮,她身上已然沾满血迹,脸色因着那铠甲显得有些孤高的冷漠,狠戾的冷绝。黑色的铠甲似乎过于厚重压得她走路有些吃力般的沉重,她直接走到了李常面前。
那老将军如还未认识到仇人已死的事实一样,仍就是盯着那地上再也爬不起的人,阿蛮视若无睹,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说道:“将军。”
李常回过神,微微眯眼看向马下的少年,“嗯?方才是你斩杀敌军首领?”
阿蛮掷地有声的说道:“末将取巧,杀了逆贼。”
李常忽然大笑起来,“好,好!当年弑子灭妻羞辱之仇,如今看我怎么来还!”
霍东篱一愣,有些错愕的看着那老将,“李将……”
声音被阿蛮仍旧无惊无喜的声音打断:“还望将军仁厚宽恕其他。”
李常看向他,不发一语,“本将自会禀明圣上,记你头功!”
阿蛮似是不为所动,仍旧朗声说道:“还望将军宽恕其他。”
霍东篱看着雨水下的阿蛮,因为才大病或者军中之苦而略微瘦削的面颊,那般平静却坚决,她微微垂着头,却散发着傲视他人的气场,雨水朦胧,霍东篱仿佛看见了另一女子一般。
他微微吸口气,更靠近些了李常,沉声说道:“将军旧仇已然报之,何苦再迁怒他人,枉杀无辜。况我等孤军深入,若是如此杀伐涂毒百姓,即使因有所畏惧而心存降意的人也会奋起反抗,于我们十分不利。皇上器重将军,将军该更为圣上分忧才是。”
李常眼色扫过仍单膝跪在雨中之人,仍旧固执的保持着那个身形,再看看身侧微微放低姿态同他讲话的霍东篱,不发一言,走向那尸首旁,半晌,他声音朗朗说道:“杀将士,不扰民。违令者,斩!”随即看向马下沉入泥土中的尸首,恨声说道:“来人,皮鞭!”
霍东篱微微松了松神色,赞赏的看向仍旧跪着的阿蛮,略带笑意的说道:“起来吧,将军下令了。”他伸手去扶那人,谁知阿蛮竟忽然软了下去,霍东篱一惊,连忙施力环住那人。
“阿蛮!”
怀中人儿脸色惨白,她微微使劲的睁睁眼,却无法,冷冰冰的雨水直接击在眼中,很疼。她挽了个笑颜,淡淡的,却让人觉得她心情很安定一般,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雨水顺着她的头盔淋下脸颊,再淋在他自己的身上。
她轻轻的说道:“还好,赶上了……”随即眼皮沉重的闭上。
赶上了,不用再用万千子民的性命来陪葬了;赶上了,不用再无能为力的看着他们惨死了;赶上了,杀了哥哥的眼中钉,也护下了他。
可,到底是不是对的呵……
霍东篱大声叫道:“霍祛!传军医!”
雨水冲刷着带血的地面,泥泞浑浊不堪,可在这冰冷刺骨的雨雪天气下,一白发白须的老人赤膊上身,拼劲全力的鞭笞着地上早已无生机的人,带着金属丝的皮鞭渐渐的染上触目惊心的暗红,那一鞭一鞭全力的挥下,全数抒发着二十多年无法释怀的恨意。
局势渐渐稳定,那人继续鞭笞。
四周士兵清理完战场,那人还在挥斥。
左康担心他身体年迈,上前给他披衣,被他横指一鞭,那一眼,似被染成了血红色,那一瞪,似全数散发着浓厚的恨意,左康愣了愣,仍是待在一边,却听见那人低声说道:“一百二十八,二十九……”
雨仍在继续,雷啸天看了此情形,无奈叹道:“昔有伍子胥鞭尸楚王,今有飞将军怒笞蛮囚。到底是何等的恨呵……”说完示意众人退下休息,自己看了看也拉着左康走了。
鞭尸三百,已泄恨意,已报旧仇。
可逝者已矣,自己也终因着长久不得抒怀的郁结而耿耿在怀,如今,只剩四野萧索,冷风凄凄。
李常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入帅府,早有人准备好热汤,他缓缓步入,慢慢的闭上了眼。
……
未经屠城的戈洛,经过昨日鲜血的淋洗,今日的整顿,虽失了些往日的生气,那些战战兢兢存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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