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放榜。桐允有些等不及,便先跑去榜前占了个好位置。
若是他仔细些扭个头,便能瞅见左相府的吉祥也在挤着看榜。
约摸日头快赶上正阳,贡院的门才算是开了。
礼部侍郎林攸之从里走出来,面容上摆着清高,声音吊的响亮,“吉时已到,放榜。”
贡院门口有个专门张贴榜次的木牌。
几个礼部的杂役拎着一桶面糊从贡院里走出来,先在木牌上头刷了一层,后才将那黄纸给贴在上头。
春闱榜单一出,整个街道上都是乱糟糟的声音,能听见哭笑怒骂,也能瞧见哀忧喜愁。
“中了,我中了...”
“爹娘,孩儿不孝呐,唔唔...”
“再也没机会了...再也没了...”
陆子虞听着马车外的声音觉得心里不踏实极了,心想这桐允怎么还不回来递消息。
“公爷、夫人、公子、小姐,中了,咱们少爷中了!”不等陆子虞这心提起来一会儿,桐允便是兴高采烈挤出人群朝着陆家马车这儿跑来。
他这一吆喝,三驾马车的帏裳都是掀开了。
“中了?真是中了?你可看仔细了么!”陆瑾延朝着桐允忙问。
桐允红着眼眶不停颔首,高兴得说不出话。
陆瑾延收回探在外头的脑袋,坐在马车里大喘了几口气,沈岚也是淌着泪不说话替他顺着背儿,二人相视凝噎。
自家儿子多,可只有一个愿意踏实读书的。
谁都知道世间最为枯燥无趣的便是读书。早上晨起,半夜入睡,一连十几年照搬如此,日复一日。
可为纵使千百般无趣,陆之庭仍愿耐着心性跪诵四书...
他为的是家族百年筹谋,为的是父母年迈享乐,为的是手足能有一片树荫乘凉。
陆之辰听得阿禄一席话后在自家兄长耳边笑着叨叨,那模样似乎是他中了一般。
可陆之庭耳朵发麻嗡嗡直响,听不进去陆三少说的半个字。
中了,他知道自己能中。
可得到这消息后,他还是忍不住身子发颤,膝盖上的衣袍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寒窗苦读十余载,终是不负有心人。
后首的陆子虞笑着唤来桐允,“可是瞧见榜几?”
桐允挠了挠头犯了迷糊,“人多,没瞧清。”
陆子虞知晓看榜人多桐允能挤进去实乃不易,朝着他安抚一笑,“你等等。”她钻回了车驾里带了一顶帷幔下了马车,“走,咱再瞧瞧去。”
倒不是她非得要个什么名次,春闱后头还有殿试呢,若能摸清楚这榜一的来路,也可花些功夫让自家兄长在殿试上压他一筹。
若真能中状元,想来去那左相府上求亲会容易些。
琼姐姐的性子品貌皆为上乘,又与自家兄长情投意合,实属一桩良缘。
桐允挤在人前头,风风火火替自家小姐“开路”。
陆子虞跟着他身后,小心翼翼护好帷貌。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看向那木牌之上寻着自己家兄长的名字。
名次靠前,排在第三。
再朝着前位的名字看去,那便是春闱会试第一——言怀瑾。
陆子虞娇声念了他这名字,似乎把这人给记在心里。
她不知,自己身后有一位玉面清瘦的公子,在听她娇语喃喃叫了那一声“言怀瑾”时,身子陡然僵住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