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事没办完,他还要去趟杭州府。”
“什么事啊?”
“这……”黄胖子咬着牙,他记得杨长帆交代自己跟家里说清楚,那还是说清楚吧,“刚刚是不是来了艘船?”
“是有,不是问路的么?”
“长帆怀疑是倭寇,去绍兴府报信了。”
“啊?”翘儿大惊,“不是该向沥海所报信么?”
“不管用的。总之长帆的胸怀和胆识,我真的一万个佩服……”
黄胖子长话短说,将情况如实告知翘儿。
翘儿木木站在原地,只问道:“若是误报……会治罪么……”
“应当不会,那位赵大人很和蔼宽厚。”黄胖子自己也说不下去了,还是低头道,“当然也有可能治罪……不过你放心,你公公指定会想办法。”
“哦……”翘儿又应了一声,“刚刚我说了,今日的货,要晚些。”
“不急,所有货都不急,有一分是一分。”
“那我去忙了。”
“弟妹……”
“我去忙了。”翘儿茫然走回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去,聚精会神地开始做铃。
黄胖子叹息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牵着马朝所衙走去。
凤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瞧着事情不对,忙凑过来:“少夫人,什么情况啊?少爷呢?”
“……”翘儿不说话,只低头做事,一个分神,锥子戳破了手指,可她全然不觉,继续做下一个。
“少夫人你歇歇吧……”凤海上前劝道。
“你忙,别管我。”
“少夫人……”
凤海看着翘儿手上鲜血渗出,浸红了贝壳,情急之下,上前抢过了她手中的工具,口中不断念叨:“小的有罪……小的有罪……少爷莫怪……”
锥子被夺走,翘儿有些失魂落魄,但也没抢回来,只这么坐着。
“凤海啊……”
“在……”
“你说少爷,为什么总要做这么多事……”
“小的哪里知道。”
“明明,好好过日子,就好了么……”
“呵呵,少夫人,这是女儿家的想法,好男儿志在四方!”
翘儿双臂抱着膝盖,喃喃道:“可四方男儿,有几个能得善终。”
“少爷吉人自有天相!”
“那我怎么办……”
“少夫人……”凤海挠了挠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在小的眼里,少爷胸怀很大,目光很远,他要做什么,我们是参不透的。他跟老爷之前的事您也知道,连老爷都治不住他,咱们还是别妄想了……”
翘儿抬头茫然地望着凤海:“我错了么?不该过平安日子么?”
“这没错……”
“他错了?不该志在四方?”
“这也没错……少夫人您太难为小的了。”凤海又挠掉了两根头发,这才想出了一路说法,“少夫人您想想,少爷确定有倭寇去抢劫了,如若无作为,那还是个男人么?”
翘儿指了指所里的方向:“那里没男人?”
“……”凤海实在词穷了,“总之,小的觉得少爷是对的,顶天立地,保家卫国,头可断,血可流!可谓我大明真男儿!”
“他头断……他血流……”翘儿终是按耐不住,哭出声来,“那我如何是好……”
凤海咽了口吐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前两天貌似少夫人也差点头断血流了。
“行了……”翘儿抹了抹眼睛,很快拭去泪水,“我还要在这里盯着,长帆走的时候交代过,不能失信于人。你快快回去告知老爷夫人,长帆察觉倭寇来犯去官府报信,随官家一同去杭州了,家里有什么办法提前安排。”
“是……”凤海点了点头,不禁叹道,“少夫人……您真坚强。”
翘儿强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这套?”
“嘿嘿,少夫人放心,少爷嘴巴比谁都厉害,就算有事,也能逢凶化吉,再者说,还有老爷在呢不是!”
凤海放下东西,这便跑步回家报信。
翘儿也冷静了一些,拿起工具,痴痴望向对岸。
不错,站在妻子的角度,确实不愿让丈夫为任何事冒险。
但如果站在人的角度呢?
自己是人,海宁的人也是人,自己有丈夫,海宁的女人何尝没有?
翘儿没心思再想那么多,低下头,低下头继续忙活,杨长帆尽到了一个男儿的职责,自己也有自己的职责。
日落西山,雾气渐起,已看不清对岸。
愿相公安好,海宁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