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年 6 月第一个星期三。
宋子阳今天出门比黄衍早,看到黄衍的时候有些兴奋。
“黄衍,这事妥了!”宋子阳搂着黄衍的肩膀说,他的嘴快咧到耳朵根子了。黄衍知道,宋子阳说的事,应该就是去中龙武馆训练的事。
“别高兴太早,那个武馆培训是选拔的,你能不能去上课还不好说。”黄衍提醒他。如果宋子阳家有这方面的关系,那要方便许多,如果没有,那他就只能等到假期前参加选拔。又或者…去对那位好说话的许师傅死缠烂打。
其实宋子阳要去武馆,实际上要比黄衍轻松许多。黄衍想,宋子阳和自己是不同的,虽然差不多的身高,但是宋子阳皮肤黝黑,由于喜欢打架,精力旺盛,因为酷爱各种运动,宋子阳早早的就长出了肱二头肌。也许宋子阳去到拳馆,并不需要那些老黄自己创造出来的复杂流程,运气好的话,也许看一眼就敲定了。
“周末我给我爸说,让他带着你再去一次。”稳妥起见,黄衍觉得老黄还可以再用一次。
“好好好,那我今天回家给我妈说一声。”宋子阳这会笑得更开心了。
笑容还没褪去,宋子阳发现身边的黄衍不见了,等他反应过来, 发现黄衍已经在自己一百米开外,并且还在往前跑,他惊了惊,没有犹豫,张开腿追了出去。
一跑一追间,没有任何交流的时间,两人已经到了学校。黄衍的喉咙干涩,肺部的骤胀让他极为不适,他低着头大口的喘气。宋子阳也很喘,但脸色不如黄衍苍白,他扒拉住黄衍的书包,像是生怕他又一言不合的冲出去。
“你…你你你跑什么?”宋子阳一边喘一边问。
“我…我以后…就这样跑着上学。”黄衍喘着粗气回答。
“有病吧…每天这么累干啥?”宋子阳问。
“我……体能不行,到时候……去武馆……会被欺负。”黄衍说完这句,便无力再说话,他把书包里的水壶抽出来,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口水。
“那…那…那我也跑,我……也不能被欺负。”宋子阳也学着黄衍把水壶捞出来,开始咕嘟咕嘟给自己灌水。
现在的启航学院,小学、初中、高中分别是三栋楼,三栋楼围着一个巨大的足球场,小学部的楼层最少,看起来最矮,高中部的楼层最高,面积也最大,楼边还配有四块篮球场。
黄衍的整个学生时代,便是在这里,从最矮的一栋楼,走到最高的一栋楼,从每一栋楼的一楼,爬到顶楼。
高中之后,黄衍也跟着朋友去过别的学校,去过中区的奶茶店和 ktv。但是在此之前,他就是这样被两点一线的困在东区的这方小世界里,虽然这里也有讨厌的人,也有不那么平和的事,但是他的世界很单纯。
放学之后,黄衍又在宋子阳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跑了起来。
这让宋子阳叫苦连天,他显然很崩溃,但又不愿意被黄衍抛下,没有办法的宋子阳只能又一次上演追逐黄衍的戏码。
周六早晨 10 点,宋子阳和宋爸如约来到黄衍家楼下,老黄和黄衍已经在自家的车边等候。这是黄衍很多年后又一次见到宋爸。黄衍记得,在宋子阳结婚之前,老宋就已经不在了。听宋子阳说,因为一次酗酒,加上本身身体不好,某天晚上喝了酒回家,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黄衍记得葬礼上,宋子阳并没有哭,但是宋妈妈哭得昏死过去两次。宋子阳那个时候对黄衍说:“我爸活得太窝囊,走了也好,走了自由。”黄衍知道,宋妈妈一直是个强势又能干的女人。但黄衍觉得,其实宋妈妈是极其依赖老宋的,也许只是相处得方式不同而已。但宋子阳那个时候却不这么认为,他在老宋葬礼过后不久,谈了一个温柔的对象,并早早搬离了东区,不愿再与自己的母亲同住了。
一路上,老黄一边开车一边和老宋聊着天,宋子阳显得很兴奋,时不时要撸起袖子,把自己的肱二头肌露出来在黄衍的面前晃。黄衍时不时的勾勾嘴角,但眼睛却一直盯着车窗外,这是第二次走这条路。他不禁想,就这样得来来回回多少次,才能走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呢?他不知道,但是每一次离目的地近一些,他的心情总能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