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更与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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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再让老头我再陪着你走一段。”老人语气伤感道。/p>

    楚泽踩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没由来的想起自己被师父牵着，小心翼翼的从那更崎岖的尸山上缓缓往下走的画面。虽然可怕，内心却无比安定。/p>

    “好！”楚泽点头，跨过老人，走在了前头。/p>

    老人跟在楚泽身后半步，望着逐渐垂落的夕阳之下的楚泽侧脸，感慨道：“真像，真是太像了。”/p>

    “像？”/p>

    像什么？楚泽依旧充满了疑惑，不知道老人的意思，只能低着头继续默然前行。/p>

    老人望向落日，接着道：“十年了。”/p>

    十年。/p>

    楚泽心头一颤，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十年前的深秋，楚江之南，那个叫做大楚的国家，亡了国，很多事情，很多噩梦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p>

    老人不带任何杀意，气机流转如常人。可楚泽依旧抿着嘴，一言不。/p>

    一道视线落在楚泽的肩膀上，似乎穿透的楚泽的衣衫、皮肤。血肉。直抵楚泽的内心。/p>

    老人第三次开口道：“楚有大泽，河渭汤汤，所及之处，皆是吾乡。殿下可曾记得老臣？”/p>

    殿下，老臣。/p>

    两个极为遥远的词，再度将楚泽脑海之中的某些记忆唤醒。/p>

    孩童时期，楚泽总喜欢拿着一个大风筝，在红墙黄瓦。深宫大院之中到处疯跑，在他的身后总有几个宫女、近侍追着喊“殿下小心些”。只是在那场变故里，有的人死了，有的人逃了，有的人再也见不到了。/p>

    楚泽也曾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许多人进出，有白胡子老头，有披甲大汉，也有一些战战兢兢的年轻人。许多人对于他父亲和他的眼神之中都带着恭敬，但楚泽记得唯一个老人每次见到他都是笑眯眯的，还摸过他的头。/p>

    楚泽缓缓转头，看向身后的老人，终于将脑海之中的那份模糊印象和眼前老人和蔼的脸庞重合在了一起。/p>

    楚泽失声道：“您是6老！”/p>

    老人笑着点头，一只干枯老手落在楚泽头顶，揉了揉楚泽的脑袋。/p>

    昔日大楚被称为人族风骨所在，一来是大楚士子铮铮、敢言时弊；二来就是大楚庙堂之上有许多足矣称之为“国之栋梁”的名臣。/p>

    上大夫屈源是其中之一，左相贺竹离也是一个，楚泽眼前这位身居大楚右相，名叫做6接舆的老人也是其中之一。/p>

    而且这位6接舆还曾是楚泽父亲的老师，大楚帝师，若非大楚国灭，这位学问极高的老人说不定还会成为楚泽的老师。/p>

    这位曾经位极人臣的老人，此刻只剩下一身书卷气，面带祥和道：“老臣没想到当真又再见殿下的时候。”/p>

    楚泽极为不解道：“可是您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教书？”/p>

    6接舆示意楚泽接着往前走，边走边道：“这里本就是我的家乡，大楚国破后，老夫无法挽狂澜于既倒，便生了归隐之心，回家做个教书匠也好。”/p>

    楚泽只是听着，大楚国破时，有慷慨赴死的士子，有那入道避禅的文人，也有6接舆这样归隐官员，却无一个读书人纵身投入其他王朝麾下，大楚文人风骨可见一斑。/p>

    对于眼前这个为大楚兢兢业业付出了三十载春秋的老人，楚泽心中只有敬仰。/p>

    老人微笑道：“其实这次见到殿下，虽有意外，但老臣却也知是因果必然。”/p>

    “几年之前贺老头便来找过老夫一趟，将殿下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老夫。他还告诉我就在这里等着，说不定几年后就会有与殿下相遇的机会。”/p>

    老人约莫是见到了楚泽，打开了多年的话匣子，说起来就絮絮叨叨没完。/p>

    楚泽侧着头安静听着老人讲述这些年来的故事，脑海中却不由冒出“故人”二字。/p>

    衣穿如旧，人故如新。/p>

    很多人已经随着凤凰城的那场大火，在楚泽的脑海之中化为了飞灰。/p>

    所以在这春秋乱世，能够遇见一个故人，哪怕是敌人，也算作一场缘分。/p>

    走过一道田埂，楚泽和老人同时停下了脚步，老人喃喃道：“殿下呀。莫怪老臣唠叨，只是这十年感慨，大楚风骨，无人可说，无人能说。”/p>

    夕阳下，楚泽叹气道：“更与何人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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