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
小镇人家依次点起灯烛。
上等人家会在太阳落山前把写有姓氏的大红灯笼挂在门前,小富人家大多会让每间屋子里都充满光亮,积贫之家能点燃的东西只剩油灯或是烛火。
长明宗,位于南海之滨的一个宗派,与风波亭无二,都是走旁门左道的路数。
这个宗门之所以会让世人记住,主要是多年以前,宗派的一位老祖,闲来无事游戏人间的时候,以符道手段,创造了一种叫做“日光”的符石。
这个符石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照明,每日只要在屋外放上三四个时辰,就能在晚上照亮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无论是对于那些小门小户的宗派,还是凡尘俗事中那些豪门大户,这种符石的出现都极大便利了夜间的生活与行动。
虽然如今这种“日光”符石算不得什么稀罕物,在小镇当中还是有不少人家用不起这种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村子北边的铁匠铺并没有用上这种符石。
黑暗中划过一道并不算明亮的火光,然后这点火光被人小心翼翼的投入了一盏纸灯当中。
算不上大的屋子里,很快被朦胧的光线充满。
除去洗青山之外,张鸦九、徐七。苏叁,三个人分坐在一张小木桌的三个方位。
张鸦九表情平静,徐七表情紧张且忐忑,苏叁表情中带着一丝好奇。
平日里,等到徐七和苏叁下午练完剑后,张鸦九就会把两人赶进一旁的小溪当中,让两人好好洗洗身上汗渍。
等换洗妥当,一师两徒就会暂时离开铁匠铺,去洗府吃晚饭和休息。
苏叁曾笑着说这是不花钱的“蹭吃蹭喝”,不去白不去。
而徐七每次踏进自己恩人家中前,总会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是在“借宿”,以后一定得还。
今天却有些不同。
等到两位少年吃过晚饭后,张鸦九却站起身,轻飘飘丢下一句,“你们两个在亥时前到铁匠铺等我。”
两个少年面面相觑,虽然不太清楚张鸦九想做什么,却知道今夜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苏叁想的是,难不成张鸦九终于要开始教自己打铁铸剑了。
徐七却生出了是不是自己平日里的练习还不够刻苦,对于剑道上的修行是不是没让张鸦九满意之类的想法。
亥初,明月当空照,水银淌地,树影如藻荇。
两个少年如约来到铁匠铺,恰好看见张鸦九拿着一小壶酒,坐在铁匠偶的屋顶上,望着没有明月的另外半边天空。
这位中年剑仙看起来不像是一副会喝酒、能喝酒的样子。但实际上张鸦九的酒量极好,至少这些年洗青山没有看见他喝酒时醉过。
眼角余光看到两位少年守时到来,中年剑仙翻身下了屋顶,随手将酒壶放在窗台上,微笑道:“来的挺准时。是不是很好奇我这么晚把你俩叫来是为了什么?”
了解苏叁性格的张鸦九没给少年插嘴的机会,转身推开身后铁匠铺的大门,平静道:“进来说。”
这才有了现在三个坐在一盏纸灯面前的场景。
中年剑仙轻咳一声,沉声道:“咱们到‘出山镇’多久了?”
苏叁伸出右手的一根手指,不咸不淡道:“整整一个月,除了练你说的《二十八宫走剑》,啥也没干。”
张鸦九瞄了一眼苏叁,微笑道:“你确定你其他的什么都没干过?”
向来厚脸皮的苏叁不知为何有些脸红,低下头悄声道:“主要是在练剑,做其他事也用的是修行外的私人时间……”
少年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张鸦九不再看向苏叁,淡然道:“我对你那些事情没什么兴趣,你也不用讲给我听。并不是拜我为师,就要时时刻刻,大小事情都要听我的。就算你真的愿意听,我也没心情和你们讲大道理。”
虽然张鸦九说这话的起因在苏叁,可整句话听下来,分明又是讲给徐七听的。
从剑庐城葫芦巷当中走出来的少年并不算笨,反倒因为过早接触到了世态炎凉与人情世故的本质,在很多方面看上去都要比苏叁显得更为成熟。
坐在苏叁对面的徐七表情严肃,不停点头,同时认真道:“弟子明白了。”
不料张鸦九却摇摇头,看了一眼苏叁,又看了一眼徐七,轻声道:“不,你们不明白。”
两个少年只觉得今夜的张鸦九有些奇怪,一时间都愣在板凳上,坐姿端正,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张鸦九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无奈道:“今夜本来是咱们师徒三个交心的时候,不用这么严肃。”
听到张鸦九发话的苏叁如同领到了金口玉言的圣旨,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偷偷看了张鸦九几眼,犹豫道:“不知道有句话能不能讲?”
张鸦九大手一挥,干脆道:“只要不是放屁,但讲无妨。”
苏叁一脸苦色,好好在脑海当中思索了一番,确定自己的想法不是“放屁”之后,才轻声道:“师父你别怪我说的晦气,我怎么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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