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上道（上）

她就是个有些被娇惯了的女孩子，有时候稍微随性了一些而已。”沐天昇倒是开口给佟宛如解释了起来，甚至略有些得意和炫耀，好像自己能和佟宛如更熟悉一点也是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你一直不肯出席那些宴会，和她接触得少了点，有这些误解也是难免。”

    “或许吧。”沐初阳只能如此应承道。

    ……

    夜。

    沐初阳跟着王梓清在小树林里穿行——这是因为王梓清说沐初阳如果想要修炼一些道门秘术的话，首先得尝试感知日月精华，所以必须要在某个特定的时辰，在某种特定风水的方位开始进行打坐吐纳之举，而王梓清在嘉淞周围寻找了好久，才勉强给沐初阳挑中了这么一处所在，于是今天便带着沐初阳来感受一二了。

    沐初阳的视线落在王梓清的背影上，心里却不由地想起了佟宛如这个小姑娘，两厢对比，竟觉得颇为有趣。

    “王梓清看着风风火火虎头虎脑，一副随时会抄刀子跟人干架的模样，但实际上却是杀个人都不敢的菩萨心肠；而佟宛如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好像是路边流浪猫死一只都会哭的类型……反而能够冷静地将生死之事处理得如此轻描淡写。”沐初阳的心里嘀咕着，嘴角情不自禁地就勾了起来，这点细微的情绪变化立即便被王梓清察觉到了。

    王梓清没有回头，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只是想到你我之间，如今总算是共同立场的人了。”沐初阳笑着说道，“说真的，我都没敢指望你愿意教我那些道门秘术的一天，毕竟……你我之间的关系，说起来总归还是更近似于分属天敌的两个物种。”

    “其实我也想过这种问题，不过，还是那四位祖师开导的我。”王梓清沉默了片刻，方才开了口，“他们说他们能感应到你是个好人，让我以后多帮帮你，我有些不安，便问他们，这世界上真的可以有值得人类信任的僵尸吗？我要是帮了你，会不会有违道门之义？然后他们用自己作为例子来回答了我这个问题——理论上来说，他们其实都是存在了百余年的恶鬼，如果按照最初的严格意义上的道门之义，他们也是该被降服捉拿镇压的，又怎么能够在青城山中被供奉如此之久？”

    “人与人之间有亲疏远近，有是非对错，人与鬼之间同样也有……以此类推的话，为何人与僵尸之间，就必须要你死我活呢？”王梓清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对着沐初阳微微一笑，“毕竟，一个努力想要当人，努力想要救人的僵尸，是应该有权力得到这个尝试的机会的，相比较而言，像灵应那样心术不正的道人，才是应该为人所唾弃的。”

    沐初阳稍稍有些发愣，半晌，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说得真好，不愧是得道高人。”

    “是啊，他们这番话说完我就释然了，所以他们后来让我教你道门之术，我才没有反对。”王梓清长叹了一声，重又向前走了两步，前方一片小小的空地，抬起头来，刚好能够看到天空。

    王梓清走到那空地所在，对沐初阳招了招手，沐初阳面带疑惑地走上前去，左右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开了口：“我总觉得这儿的地形有点眼熟啊。”

    “确实是该眼熟的。”王梓清点头，“灵应埋下那个装着林岐山的炼尸罐的所在，其实和这儿是一个类型的风水，不过这周边不是坟场，你能感应到的日月精华应该是更为纯粹一些。”

    “现在只有月亮，但你总是用日月精华这样的统称，是不是因为对你们来说，还要吸收阳光之中的精华才算完整？”沐初阳依着王梓清的指点在空地中央坐了下来，不过眼下时辰未到，他便趁着这时机向王梓清多请教一些事情。

    “是的。”王梓清点头，“日属阳，月属阴，对人体来说阴阳调和，方为上策，若有哪一方有所偏重了，那都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那么对于我这种僵尸呢？只能指望月亮光了？”沐初阳又问。

    “的确如此，毕竟僵尸属阴，直接接触阳光的话，就好比往滚油里撒了一瓢水，那些混杂了的阴阳之气立即便会四下飞溅，收也收不回来，而当一个人身上的气变得淡薄了时候，就开始接近于那种魂飞魄散的死亡了。”王梓清解释道，“这种情况也不能说就绝对，不过首先要积累出足够极端足够浓厚的阴气，阴极阳生，或有生路。”

    “这或有生路四个字似乎很耐人寻味啊……”沐初阳注意到了一些措辞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