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香微醺如酒,让鱼怀隐破天荒的睡了个好觉。
梦里他望见郁木洞数百里的荒山下起了细雪,漫天的银杏叶散落,让他的眼前充斥着耀眼的金色,似一条倒映着夕阳的河流,盛满了这世间极致的绚烂与温暖。
“师尊,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梦外有人问他。
“好。”他在梦中回应,并未让那满怀希冀的少年扑了个空。
鱼怀隐醒时,时间已经到了翌日的晌午,窗外的日头很大,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穿戴整齐后,他一出草庐,就看见有几张传音符浮在半空中,应该是岳参横等人有事找他,却见他迟迟未醒才留下的。
他一一查阅,发现其中有两张是昨日良册呈给他的拜山名单,另外几张则是易荣传给他的几句简讯,大致内容是叫他醒了后,去藏书阁观摩讲学,而符的背面还贴心的附有一份崭新的司命道宫授业表。
瞧着上面写满的课业安排,鱼怀隐不禁有些心疼起可怜的主角,旁人最晚十三四岁启蒙的东西,良册如今已然成年,修为比起与他同龄的其他道宫内门弟子也不遑多让,竟还要将这些最基础的东西找补回来,也不知他那一身充盈的灵力,到底是怎样修来的。
记得昨日,岳参横在临走时,确实提过重开山门之后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尽快落实司命道宫的授业之责,只是先前一直苦于没有新晋的弟子让他们练习,眼下是要拿良册做小白鼠了。
藏书阁的位置在主殿的东面,参照鱼怀隐一路经过时看到的景象,这座孤零零的阁楼应该是司命道宫中唯一没有被毁掉的建筑,这还得益于此阁在建造初期就设有防御结界。
进了阁中,鱼怀隐挑了个僻静的角落座下,但见在一排排蒙了灰的书桌前,易荣正拿着一张树皮做的面具,在给良册讲所谓的幻形术。
正说到幻形这种仙术按照难易程度来区分,若依靠外物达到改变容貌的目的,就是最低等的幻形。
就拿他手里这张美人面来说吧,虽然可以让丑的变成美的,甚至让男人变成女子。但终究只是皮相上的变化,这种把戏莫说是在上仙界,就是凡人也不乏有深谙此术的高手。
而中等的幻术在于移形,通常是有了一定修为基础的仙门弟子才会学习的课程,内容同样也很简单,就是依靠自身境界变作一些草木山石类的死物,亦或模仿花鸟鱼虫的习性。此法用来骗骗下界凡夫和刚入门小后生还好,若是碰上了修为比自己高的修士,人家一眼准能识破你的伪装。
高等幻术重在仿神,学到这个阶段的修士,往往能够轻而易举的变成另一个人样子。而且不光可以改变自身,同样还能替旁人易容换面,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不仅可以迷惑敌人,还能逃过各类仙器法宝的检验,而法术一旦施展成功,除非是施法者或被施法者自愿露出本来面目,否则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当然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在修士突破境界时受到天道的干扰,返璞归真,会使幻术立即失效。
鱼怀隐听到此处,想起自己在天雷之下现了真身,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他坐了半晌,最令他疑惑的还是良册这难顺毛的狼崽子,何时转了性。
昨日他与岳参横等人见面还是剑拔弩张,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就肯乖乖坐下来听易荣的唠叨。
这其中的变故他不甚明白,可此时书案前因他的出现,而完全走了神的良册与正在滔滔不绝的易荣反倒清楚的很。
昨夜,岳参横写好授业表,就转手拍了拍躺在他床上,正和周公下棋的易荣。
易荣被他叫醒,原想着天色不早了,他要回自己的屋中约那周公再厮杀上几盘,却在看到岳参横手里的书信时,不由得大叫:“缺了大德了,你们这些闷葫芦,怎么凡是要见人传信的活都得我去办啊,你岳大管家是没手没脚,还是被人割了舌头,敢情司命道宫里就我一个能喘气,会说话的,不去不去!”
聒噪声叫翻了天,岳参横眼见易荣妖娆的在他床上翻身打滚。
他笑了笑,想着这些年来他为了掩藏自身不断加重的魔气,除了偶尔帮人诊治病情外,其余大大小小需要司命道宫亲自出面的事,确实都是易荣在忙前忙后。
再加上仙门中的步言生有残缺,陆长老脾气古怪不爱与人往来,掌门又寡言沉静还常常闭关不出,只能逼得爱热闹的易荣频频下界去凡间寻乐子。
如今掌门带回来的那个贪狼国弟子,虽性情难驯,行事乖张了些,可他若是真没犯下什么欺师灭祖的大错,于资质和悟性上是个难得好苗子,又胜在刚从下界来,年纪轻些,时间久了定也会活络不少,尽管看着有些难受,但容还是容得下的。
岳参横细想之下,又晃了晃手里的授业表,故意露出放在最下面的灵石宝钞。
“道宫开课授业是大事,你若办成了,这张宝钞里面有五千灵石,落得可是上界通元银号的印,就算你哪天不小心掉进了妖界,他们也认得。”
“呵,五千灵石就想……”易荣知道岳参横谈钱色变,多少次答应给他的好处,他从未见过半块灵石,早就不会上当了。
易荣正嘴硬着,却一眼就瞥见了宝钞上的朱砂印。他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夺过岳参横手里的授业表,“知我者,参横也,你就等着良册那臭小子,明日在藏书阁上早课吧。”
见疯道人远去,岳参横拈揉了一下方才拿着授业表的双指,有些好奇易荣会使什么法子劝良册就范。但同时又知晓此人从不妄自托大,就将剩下的几张灵石宝钞藏好,想着在事成之前,绝不让易荣发现他刚才给出去的宝钞,其实是仙门长老授业的报酬,原就是每个人都有的。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易荣,秉着拿人钱财,□□的原则去和良册周旋。
起初,情况和他预想的一样,良册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他,隔着门说了一句,“师叔请回。”
他闻着空气中若隐若现的血腥味,知道良册是有旧伤在身,不然恐怕还以为这人是躲在屋子里练什么奇门功法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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