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上路和上路

“这可不是我的呀。”

    “我自然知道不是你的。”狗剩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问道：“那你觉得我是不是无赖呢。”

    紫云上前将熏香着，笑道：“之前觉得是，现在觉得不是啦。少爷如果是无赖，那今天就不会跑着到处给太太们请安了。”

    狗剩轻轻摇了摇头，暗叹这姑娘太过天真可爱，单从请安上就能分辨出一个人是不是无赖吗？他了桌子，认真道：“丫头，我跟你呀，真正的无赖可不会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越是道貌岸然，只怕越是无赖。”

    紫云嘻嘻笑道：“少爷话真深奥，不过我就是觉得少爷很好。”

    这回轮到狗剩愕然了，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少爷的眼睛。”紫云也用认真的语气，着头道：“我们乡下，以前有个游手好闲的家伙，整天偷鸡摸狗，大家都是个不成器的无赖。可有一天这个家伙的父母病了，医生要以至亲血肉入药，他二话不就从身上割了一块肉下来。这下可再没人他是无赖，相反大家还都很敬佩！少爷，我总觉得，你的眼神和那个人很像。”

    狗剩一下没憋住，喷了一口茶，哈哈大笑。

    这女孩儿，也太纯真可爱了。对人认知哪里会像街头话本传奇里一样单以眼神下定论。难道眼神清澈就一定没有贼心思？自己在燕国镇的时候眼神可是清澈的和初春溪水一般透亮，不还是照样坑蒙拐骗不皱眉头？他看着紫云笑个不停，把姑娘笑的两颊晕红，手足无措。

    半响，狗剩才止住了笑，然后拉起紫云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的道：“丫头，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谢呢？

    紫云不知道，狗剩也不知道。

    丫鬟只是窘迫的抽出手来，蹲下身子拨弄熏香炉，脸上红成火烧云，再不敢看少爷一眼。

    狗剩盯着紫云的背影，忽然想起了那个骂自己讨债鬼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是不问缘由，就是固执觉得你很好的人呢？

    狗剩缓缓呼出一口气，慢慢出神。

    ……

    ……

    宋府倚山而建，在山腰处，有一座清雅别致的竹林筑。春风从远方而来，轻巧巧的在这里转了个弯，拂来一丝微寒的气息，却是格外怡人。

    宋家现任家主宋敬涛，此时就站在这所筑里，临窗而立，目光睥睨着整个渭城。

    他的身后，是将狗剩从燕国接回宋家的中年男子赵铭，背上依旧背着那把大剑，犹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宋敬涛远远望着渭城鳞次栉比的房屋和极目处的碧蓝大海，轻轻叹了口气：“那孩子，还是太稚嫩了些。”

    赵铭头，应道：“他不该早早对太太显示出敌意。”

    显然，在三太太那里发生的事，过的话，已经传到了宋敬涛耳中。但他表情很平静，哪怕是刚才的叹气，都没能让这个手握宋家的男人有一丝神色变化。筑里沉默下去，宋敬涛微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初春的风，才缓缓开口道：“赵铭兄弟，你觉得那孩子如何？”

    赵铭微微躬起身子，道：“坚忍不拔，唯戾气稍重。”

    宋敬涛又问：“七八年后，可扛得起我宋家大旗？”

    赵铭的身子躬的更低了些，“老爷家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敬涛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我给他时间，给他条件，给他所有的一切。只须他在这一年内不死，我就给他整个宋家。”宋敬涛扶着窗棂，沉声道：“若他保不住自己的命，拿什么要别人的命，更罔论保着宋家长盛不衰。”

    赵铭的心里微微一震，却恰好的保持了沉默。

    宋敬涛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笑道：“赵铭兄弟，还要麻烦你一件事。日后多看着那孩子一，别让他还没走上路就已经上了路。”

    两个上路，意思截然不同，赵铭神色一凛，道：“是。”

    宋敬涛眯起眼，看着脚下的整个渭城，喃喃道：“今是，而昨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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