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向北,有一个叫旧旗的镇,挟南北之交通要道,四通八达,为驿站官道咽喉所在。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地界不大,但却极为繁华,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群在此处交融混杂,呈现出一片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连镇子上遍植的青柳都悠悠晃晃,发出沙沙的树叶摆动声。
镇子口有一条长长缓缓的河,河水不大不急,河边有一家茶铺,露天搭着雨篷,摆着几张桌子,有七七八八的客人分散坐着,店铺主人家忙里忙外,笑嘻嘻的和客人打着招呼。
这些客人中间,有两个人最为显眼。
一个是雄壮高大的汉子,背上有一口巨大的木箱,肌肉凸显,霸气而张扬。另一个,则显得稍微普通些,而且气息格外颓靡,犹如病痨鬼一般面色苍白佝偻着身子,不时还咳嗽几声,手指却格外秀气。
南来北往的客人很多,也见过许多很奇怪的旅人组合,所以至多朝着这俩显眼的家伙瞥上一眼,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样子。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两个家伙的真实身份,有那么的深不可测。
一个,是原兵部尚书王老大人之子,今渭城太守王梓丞。另一个,是天生金刚境,实力与**强悍到令人发指的周亚太!
王梓丞在对狗剩伏击不成反被重创之后的第一时间里用穿云箭唤回了周亚太,且认知到了后果有多么的严重,所以再不敢回到渭城,而是通过官道疾速奔回京都。只是他受了重伤,行动不便,已经一日一夜,才到了旧旗镇。
周太急倒上一杯热茶,递到王梓丞手里,浓粗的眉毛拧成了一座山,喃喃道:“大哥这毒,倒也是奇怪。翠雀草配蝮蛇蛇毒,应是见血封喉,可一日一夜过去,倒也没出什么太大的状况”
王梓丞咳了几声,饮了一口茶,轻轻呼了一口气:“这明老子运气好,命大!”
周太急勉强笑了笑,道:“大哥的是,大哥不命大,谁还命大!”话虽然是这般,但他的眼中,依然有着浓重化不开的忧愁,显然对这毒忌讳极深。
王梓丞明白他在担心些什么,停顿了一下,道:“没关系,不用担心,咱们只要回到京都,一切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周太急一愣,想起了京都里那几个不出世的朝廷供奉,心中稍微安了安。
是啊,只要回到京都,那一切自然也就有解决的方法了。既然这毒现如今并没有要了大哥的命,那京都里的几个老家伙,一定不会让大哥就这么死掉。
不过周太急挠了挠头,犹豫道:“大哥清明伏击宋今是,虽未要了他命,但毕竟有碍于朝廷大事,不知道京都对这件事,是什么样的态度”
王梓丞笑了笑,苦着声音道:“还能有什么态度,对朝廷来,抚慰宋家自然是第一要务。等咱们回到京都,起码也是将职位一撸到底,然后该下狱下狱,该问罪问罪呗。”
周太急也笑了,道:“降职什么的,随他去,大不了老子再回到松山当土匪去!”
王梓丞笑骂道:“想什么呢,自甘堕落是吧。”
“不能,等我再当了土匪就专门抢土匪!”
王梓丞开怀笑了笑,知道自己这个兄弟啊,实在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担心京都方面的态度,也只是担心自己这个大哥而已。想至此处,王梓丞心中一温,只是笑的时候,不由得牵动了体内尽力压制的毒性,喉头一麻,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便在此时,铺子北边的渡口处,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二位好兴致。”
王梓丞脸色一变,眯起眼,扭头望了过去。
而周亚太已经站了起来,哗哗啦啦把桌子都带的歪了,茶碗茶壶摔落一地。
渡口处,有一个两鬓已然斑白,年岁明显已经很大的老人站在一株青柳之下,背上有油布包裹的长长物件,微躬着身子,仿佛不胜料峭春风,模样疲惫而沧桑。
但王梓丞与周亚太的眼睛却都渐渐眯起来。
下一刻,周亚太毫不犹豫将箱子解下一掌拍开,探出一把巨大的长刀来。刀身寒光慑人,低低垂在他的身子左侧,被两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握住,刀锋直面老人。
王梓丞起身取弓,周亚太却一脚将箱子踢合,踹在一旁。他面色不变,也不看王梓丞,而是淡淡道:“大哥,您要是出手了还有我出头的份儿吗?这机会留给我吧”
周亚太明白此时的大哥毒性在体内犹存,根本不可以继续引弓,如果强行一战,这毒还能不能按奈的住,实在不好。
王梓丞亦了解兄弟想法,所以他向后撤了一步,默许了周亚太的做法,朗声道:“敢问您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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