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屡屡清风对于浑身湿透的我而言简直是酷刑。
旭日高升,唐唐无碍师太我站在溪边艰难的拧着僧袍上那一衣春水,不时嘬着嘴倒死几口凉气,间或是打几个寒颤,总之没有半点出家人的仙姿。
“师太这样回去恐怕不妥,不如将湿衣服烤干再回去如何?”
若这话是旁人所说,我定不会觉得别扭,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再联系他放浪形骸的模样,只觉得这厮居心叵测。
“大师的好意贫尼心领,心领了,阿嚏!嘶……咳咳……但这方山之上可去之处不多,贫尼细细思量,还是庵房最为稳妥,嘶……贫尼暂且告辞,大师请回吧!”我拢了拢湿透的僧袍,颤颤巍巍爬上回化乐庵的路,正爬得欢畅,忽觉后蹄,啊不,是后腿被什么绊住了,扭头一瞧原是他在作怪。
此时他正拉着我的一条腿,不怀好意笑道:“师太还是从了贫僧吧。”
于是,在半柱香之后淑人君子的他和邋邋遢遢的我出现在方山唯一的破庙里。他在庙外拾掇了些干柴,架起火塘供我取暖,我瑟缩成一团,头发还在滴答水,恨不得火上有块烧烫的铁板好让贫尼躺上去功德圆满,然这一切都是妄念。
他瞧瞧我,又好死不死的提议道:“依贫僧之见,师太还是除去衣衫好些。”
我彻底怒了,一摔僧帽骂道:“别当本师太是少不更事的黄毛丫头,似你这等无耻之徒,本师太上山之前见过无数,岂会轻易着了你的道!要么你赶紧滚,要么我趁早走,本师太宽宏大量让你先选!”
“噗……”他居然还好意思笑,我捡起僧帽只想赶紧脱离这厮围困,好在他比我想的要有眼力见,在我暴走情绪初现端倪之时老老实实退了出去。
“师太若有难处,大可吩咐贫僧,切莫羞赧。”他又有恃无恐地笑了笑,随即关上了腐朽破败的大门。
想着好歹有些格挡,又顾及周身寒冷,边打喷嚏边将湿漉漉的僧袍脱下放于火上烘烤,这倒是让我想起一些不算旧的旧事。
话说我大病初愈之时爹为了庆祝,特特在院里给我烤红薯吃,说是女人多吃红薯排毒养颜,延年益寿,我眼巴巴望着半熟的红薯,嘴上却很嫌弃:“爹你委实太小气了些,吃不起肉就直说。”
爹一抹汗道:“笑颜你忒不明理,不是爹小气,是你身子刚好,吃肉不消化,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呀。”
我白眼一翻:“那你倒是弄块肉来让我先消化不良一次呀!”
爹一听甩手不干了。
那日的结果是肉没见着,连红薯也烧成了碳,因为爹摔红薯的角度力道十分优美,愣是把一块火炭拱了出去,直接导致晾晒在院里的一簸箕野山参生生被烧熟了,爹同我望着香脆的山参,以痛定思痛的心情全部吞下,往后的几日我们爷俩鼻血不止,哑嗓无言。
由此我也明白了一件事,做人不可太强求,有红薯就别惦记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