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浓没再接茬儿,似是在沉思什么,我抑制不住八卦的心情,着急忙慌问道:“用玉器祭祀镇宅的风俗古已有之,民间也将玉器视作辟邪消灾的灵石,怎的到了昌州郦家便不吉祥了?”
掌柜的越发为难,特地行开几步,确定通往大堂的雕花木门已关妥当,才又稍释紧张踱步回来坐下,慢吞吞喝了几口茶才惶惶不安低声细语道:“这事说起来就真邪门儿了。”老板转了转眼珠子,似是在回忆,少顷幽幽道:“说起郦家的那双璎珞,起初昌州城里也是人人都想有幸一睹的宝贝,且不说那珠玉的不菲价值,就是品相在天底下也是难得找出一副相当的,更要紧的是那珠玉是有年头的物件,不晓得从何时起便陪着郦家一代代享尽荣华,是郦家的象征和荣耀,甚至可称为护身符。”
听了掌柜的描述,我仔细回想了昨夜在水苏脖子上见到的那串璎珞,也当得起上述赞誉,着实是至宝来着。可掌柜偏在此时停了停,我晓得接下来便是那个最让我牵肠挂肚的‘但是’。
“但是,也不晓得是不是郦家风水已尽,或是珠玉失了灵性,保不了郦家安泰,居然发生了一件怪事!”掌柜的又嘬了口茶,神秘兮兮地开始了他的说书生涯。
据掌柜的回忆,怪事发生在半年之前。
那时,郦家沉浸在喜乐祥和中,因为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温柔娴静的二小姐水苏要成亲了,女婿是府里的教书先生,在府里供职之时被水苏的美貌脾性深深吸引,此后更是欲罢不能。而二小姐水苏也欣赏先生的才气,求了郦家二老的应允,答应让先生入赘郦府。两厢欢喜便将婚事定下了。
距郦府上次大操大办已是十数年前,为的是郦夫人诞下双姝,故此次郦老爷打算吹吹打打弄得热闹非凡,因而府里上下忙活了一月有余,万事精细妥帖。
大喜那日筵开百席,昌州城里但凡有点名望的都悉数到场祝贺。这边女人们替水苏小姐打点喜服妆容,那边爷们儿围着戏台听段子品文韵,一派融融之乐。
吉时一到,新人拜过天地,开了宴席。
新郎官人逢喜事精神爽,同宾客们多饮了几杯,宾客散去已是后半夜,踉踉跄跄的新郎官由家丁搀扶进洞房,新娘子不胜娇羞,新郎官看得十分怜爱,正欲行那周公之礼,谁料重归宁静的郦府却在寂寂深夜蹦出几点火星,星子跳到洞房外的大红绸幔上,将那本就鲜艳的红色烧得直灼人眼。不消片刻,整个洞房便被大火团团围住。
阖府上下拼了命救火,奈何火势凶猛,像只巨兽趴在郦府园子里,教人进不去更出不来。火光冲天,将半个昌州城的天空都映成橘红一片,那场大火如今说起来依旧令人后怕。
直至曈昽,大火才被扑灭,可蹊跷的是密闭的洞房内除了呛昏过去的新郎官,本该同在的新娘子却不翼而飞,至今也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