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锦葵的身世,濮阳稔从未过问,也因为这份神秘,濮阳稔似乎对她有几分特别,这些看在锦葵眼中,又岂会无知无觉,只是她清楚自己接近濮阳稔,根本不是美妙的事。
夜深了,濮阳城入了宵禁,濮阳府也一派岑静,奴仆歇了大半,只留几个上夜的在房外听差,护院们巡过一圈转去了花园,忽的一阵异香袭来,奴仆们刚好奇地嗅了几口,便发觉眼皮似有千斤重,纷纷瘫倒在地,人事不知。
房里灯火昏暗,濮阳稔阖着双目躺在床上,一把精光的短刀轻轻插进门缝,正一点点将门栓挑开,濮阳稔登时惊醒,双目瞪圆。
锦葵着一身夜行黑衣,顺利进入房中,见濮阳稔仍旧安睡在被窝里,毫不犹豫举起短刀朝他心口刺去,然就在下手的一瞬,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短刀插进棉被的刹那也证实了她的疑虑,果然,生性狡猾的濮阳稔早就溜之大吉,同一时刻,冰冷的剑锋也搭上了她纤细的脖颈。
“你是何人?”濮阳稔显然并不惊讶,压低声音问她。
她黑布蒙面,又是背对着他,自是没有暴露,若今夜能逃脱,再次蛰伏府中也不是不可能,可她很清楚,以江湖传言中濮阳稔的身手,她恐怕凶多吉少,再者若是今夜不能得手,濮阳稔有了防备,便难于登天了。无论如何,她都没有退路。
见她不应,他握紧剑柄,以剑尖轻敲她的肩膀,不及眨眼的时间,她一个转身躲开利刃,短刀带着寒光飞快刺向他的面门,那濮阳稔同是异于常人的敏捷矫健,一个腾跃便轻松避开锋芒,令她扑了个空,她顺势一挥,短刀击中房中唯一的烛火,打了个旋竟又回到她手中,她迅疾举起短刀,刀身堪堪接住劈来的剑刃。
往常无人能接她几招,今夜却似飞龙抱柱似的缠斗许久,闪转腾挪,她步步紧逼刀刀致命,他亦是半步不让剑下生风,无论她如何直取要害,都被濮阳稔一一化解,以短刀对长剑,她本就吃亏,更何况濮阳稔还有这般身手同气魄,她一时处于下风。
好几次近身格斗,他的眸子也正好对上了她,惊恐狠辣绝望的眼神她看过无数次,可濮阳稔的眼神她却读不懂。现下情势胶着,她的短刀顶在濮阳稔胸口,濮阳稔的剑身却隔在当中,离取他姓名不过蝉翼厚薄,然濮阳不愧铸剑世家,这剑身她是万万刺不破的。
兀地,她愣了一霎,以为自己看错了,濮阳稔的眼角竟然吊着分毫笑意,紧接着长剑倏地掉落在地,她施加在短刀上的力道还来不及收回,锋刃已狠狠扎进他胸口,血珠喷薄而出,溅在她覆面的黑布上,他闷哼一声,高大的身子入山崩一般朝她压迫而来。
血是什么味道,她不是初尝,而他的血还带着微热的体温,令见惯生死的她当下不知所措,任由带累跌倒在地,一柄短刀隔在两人中间,刀柄戳着她胸口,刀刃没入他胸口。
不要死!
这是锦葵此刻最诚实,也最骇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