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慢慢从帘幔后面走出来的李贵仪,这个女人第一次无所顾忌地大声说着话,而她却搀扶着杜太后,所有人都恭敬地行着大礼,只有赵匡胤急切地站起身,赶上前去,关心地问:“母后怎样了?为什么不好好歇息?”
他的手从李贵仪手中接过杜太后的手臂,他与她不经意地轻轻一碰,他忍不住抬眼望着这个女子,似乎从未见过她像今日这样的锋芒毕露,此刻的她再一次低眉顺目,像是又回到了她的蚌壳里,逃脱一般地将自己隐蔽起来,他不解地看着,却明白心底对她有着隐隐的感激。
“咳咳,难道哀家就看着这宫里乱作一团不成?少不得支撑着这把老骨头了。”杜太后随着赵匡胤坐下来,她随意地歪在一边,身子是虚弱的,可透出的威仪却一点也不会少去半分。
她接过宋皇后递过的暖炉,来回在手里摆弄着,也不抬眼,嘴里说:“刚刚德妃说什么?谁能证明不是念香一个人在这,如果哀家说哀家可以证明,你信不信呢?”
众人哗然,连德妃都没有想到太后对念香的袒护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已经到了可以为她说谎的地步,她笑起来,弯月一般的眼眸不经意间碰上一人清幽的光,她不禁看向她,却原来是李贵仪在望着她,那眼中诉说的东西太多,想要告知的东西也太多,她看不懂,也不必再看懂,她忽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连这个深居简出的女子都为念香做了伪证,她慌张地再一次看向念香,仿佛她看的不是真的人,而是鬼,是妖。
“怎么,姐姐是不是还不死心?要不要妹妹给你看样东西?”王美人扭动着她水蛇一般的腰肢,晃荡至她的眼前,她唇边的笑就像是蛇毒一样,即使是浅尝都会令人致命,而她却真的落井下石地掷下一块帕子。
“姐姐不会不认得自己的东西吧?”王美人歪着头问。
她不置可否,却听见那女人继续说:“这帕子就落在太后娘娘的床榻之前,这上面的熏香姐姐总该熟悉吧?”
她凛凛地看着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冷笑着,这明明是自己刚刚擦拭那烫伤所用,她却捡到了,竟然说是在太后窗前??????
她忽然看向太后,杜太后仍低着头,并不去阻拦王美人所说的一切谎言,原来??????原来一切的人都在这一刻变成了可笑的联盟,也许她们彼此早已恨之入骨,却仍旧上演着一场和乐融融的闹剧,而这场大戏的结局却是送我死去,苦笑着,看来我今日是再无生还的希望了。
德妃静静地捡起那块置他于死地的丝帕,她缓缓地闻了闻上面那独有的芬芳,忍不住望向皇后:“娘娘当日就已经想好了吧?”
宋皇后慢慢地抬起眼,与她静静地相望,她想,也许这便是她们这一生中最为真实的眼神。
德妃点点头,似乎皇后不必说,她便已经明白了,她突然带着泪光看向赵匡胤,颤巍巍地说:“皇上,您有没有想过您唯一的一次给臣妾的恩宠,这独一无二的凤蝶香,便成了臣妾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