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梦（一百七十五）

她一心想要她死。

    墨镜姬一直守在门外，似乎是汲取了了知的教训，要确定她真的葬身大火才肯离开。有谁的心，比她更狠。

    火势太大了，她咬紧双唇，若再不想办法离开这个房间，就真的出不去了。

    盯着那扇唯一的窗户，纵然大火弥漫，她也要拼死冲出去。

    眼光飞快扫过房间里还能看清的地方，瞥见一个白色落地花瓶，里面养着数支新采的百合花，此刻虽然奄奄一息，但尚未完全枯萎，想必花瓶里是有水的。

    不容多想，她从桌底下钻出来，撕下一片裙角，就着花瓶里的水浸湿帕子，捂住嘴巴鼻子就冲到那扇燃着大火的窗前，不带半分犹豫，径直爬上窗台，可是窗户的高度到了她的腰际，力气所剩无几，一条腿刚刚搭上去，用了力却没爬上去。

    此时火舌肆意蔓延，已经紧紧咬住她的裙子，将她的半个身子缠绕吞噬。

    钻心蚀骨的剧痛一发不可收拾，神志不甚清醒的倒在地上，凭着本能无助的挣扎。

    墨镜姬听到她的惨叫声，越发张狂的笑了起来，“烧得好！烧得真好！”

    “墨镜姬，你疯了吗！”一声暴喝突然响起，带着雷霆万钧额怒气，“她是你的嫂子！”

    墨镜姬被这毫无预兆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缓缓回过头去，看见墨驰华满脸沉怒地盯着她，不等她开口，就一脚踹开了房门，冲进滔天大祸中。

    段遇洳已经神志不清，最后的一丝意识消失前，脑海里想起一首歌谣。

    凤凰于飞，梧桐是依。

    噰噰喈喈，福禄攸归......

    那是墨驰华写在姻缘牌上，挂在姻缘树下的两句话，后来，被她编成了曲子，还从未唱给墨驰华听过......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场大火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容颜不再，嗓音嘶哑，皮肤溃烂，身体崩溃。曾经心高气傲如她，接受不了变成废人的事实，已然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可是，她终究是没死。

    墨驰华日日守着她，给她喂药，给她擦洗，给她讲笑话，亲手一点一点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每次看见他的眼睛，听见他的声音，她便想，大概，这就是她舍不得离开的念想。

    真正摧毁她的，不是这场大火，而是另一场，比之更残酷的“目睹”。

    那是另一个元宵节。

    三年后，是她二十八岁的生辰。

    她已经能够下地行走，却脚步笨拙，一不小心就会摔跤。

    不管她走到哪儿，墨驰华都执意要牵着她。

    而今晚，是她的生辰宴，在众人面前，她终于勉强撑出了几分笑意，这让墨驰华十分高兴，目光落到她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应酬宾客时，也就控制不住的多喝了几杯。

    坐在她身边，桌底下抓着她白皙柔软的手，时不时贴在她耳边说几句轻佻的情话，闹得她终于受不了他这副厚脸皮的样子，借口去厨房给他熬一碗醒酒汤。

    她离开没多久，醉意酩酊的墨驰华就起身寻她，却跌跌撞撞地凭着潜意识走回了自己房中，倒在柔软的被子上，嗅着她遗留的香气，径直睡了过去。

    段遇洳端着醒酒汤回来，却被丫鬟告知，他已经回房休息。她便扶着墙，艰难的挪动步子去房间找他。

    房门外，她一手端着醒酒汤，一手放到门上，却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自房中飘出来，手指刹那间僵住，犹豫片刻，她用力推开了门，入眼的这一幕，却叫她后悔自己推开了这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