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二百五十三）

p;只是那声音为什么如此让人心碎。

    小竹茫然无措，她想要冲上去抱住包鲲的身体，她想留住他，她不想再一次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眼前。

    正适时，洞外上空的乾坤大阵訇然中开，阵法中央，一道炫目的白光闪过，一个比深渊更深的黑色通道乍然出现，如一把剑，从天空直插地底，又仿佛一座连接地狱和天堂的桥梁。

    阵法外的所有人都感到吃惊，然而更令他们吃惊的是，火神祝融竟召唤来麒麟神兽，直接一头栽进那地底深渊。

    紫衣神君微微一愣，随即笑了。

    他就知道，灭魔阵一开，所有一切无辜的人必须远离阵中心，否则极可能被强大的时空之力吸附进虚境。

    太子长琴此刻还在里面，如果他不及时离开，难保不会被吸进去。

    在这个关键时刻，火神一定不会再袖手旁观，必定会伸手拉自己儿子一把……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走！”

    正在小竹意识恍惚中，火神祝融突然出现，拽住她的胳膊，猛一拉，她就轻飘飘落在麒麟背上，而她身前，是同样被撂上来的太子长琴。

    长琴一脸意外，显然没想到火神会在这时候出现，没好气的瞪着火神，“你来做什么？”

    火神比他脸色还不好，“你说我来做什么？来救你的命！”

    长琴顿了顿，偏头，声音低了下去，“你不是在闭关吗，怎么会……”

    火神暴躁打断他，“我要不来，你打算把这天搅个窟窿吗？”

    长琴有点无辜，“这又不怪我……”

    “行了，老子不跟你废话，出去再说！”

    火神吼完就驱使着麒麟往洞外飞去。

    魔尊见小竹被火神带走，心中火气顿盛……小竹对他来说，是一个有效的保命符，要是不能把那丫头攥在自己手中，就损失了一个在关键时刻威胁魏然的筹码。

    他大喝一声，立即朝火神追去。

    白鲲知道他的意图，头一偏，扇动翅膀卷起海水，将魔尊挡住，魔尊一时片刻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神带着小竹越走越远。

    此时，太子长琴突然对白鲲大声道，“魏然，灭魔阵已开，你要想办法……虚境……”

    他的声音淹没在滔天的声浪中，也不知道魏然听见了没有。

    白鲲耳力极佳，这里又是他的地盘，再微小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长琴的话，自然一字不落被他受尽耳朵。

    长琴的话，让他想起方才溟幽对他说过的话，以及他告诉他的那个法子……

    沉吟片刻，他终于做了决定，既然小竹和长琴都已经安然无恙离开，他就不必担心打开虚境会危及小竹和长琴的安危。

    这里现在只剩下他和魔尊，那么，就不必拼出性命与魔尊玉石俱焚——

    不是他怕死，只要想到小竹看见小青龙消失时那般绝望至极的眼神，他就无法狠心留小竹一人独活。

    他在心中叹口气，还是送魔尊入虚境吧。

    魔尊怒火中烧，魔气膨胀着，叫嚣着，想冲上来，将白鲲撕咬成碎片。

    他眼中血红一片，“闲杂人等都走光了，我便和你轰轰烈烈的打一场，倒要看看这天下鹿死谁手！”

    白鲲一声不吭，看他片刻，忽然张开嘴，周身光芒暴涨，体内的混沌之力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的卷向魔尊，下一瞬，海水宛如玄铁锁链禁锢住魔尊的手脚，卷着魔尊冲向洞开的灭魔阵。

    黑色通道直冲天际，白鲲张开双翅，盘旋往上，如惊鸿的飞鸟，乘海风直上九霄，又如飞花飘然远去，最后呈一个小小的白点，隐身于海天之间。

    “他还会回来吗？”

    地上，围绕在灭魔阵周围的神君中，有人这样问道。

    没有人回答。

    虚境超脱六界之外，灭魔阵已关闭，有进无出。

    可能，他不会回来了吧。

    小竹惊惶的盯着白鲲消失的方向，泪水模糊满脸，一颗心明明都碎了，却还能感觉到疼痛。

    她默默闭上眼，嘴唇颤抖着，脑海中却什么都想不起，一片茫然。

    正在所有人望着天空，久久沉默的时候，有人高声惊呼了一声，“看啊，那是什么？”

    小竹像是不肯放弃最后一根求生浮木似的，抬眼望去，空中出现一个青年，青衣白冠，长发如风，缓缓下降。

    小竹站起身，目光一刻也不肯移开，嘴唇比刚才颤抖得更加厉害，声音发涩，“魏然，是你吗？”

    直到青年落地，朝她走来，她才如梦初醒，笑着奔进他怀里，抱着他狠狠锤打了好几下。

    只有感受到他体温的这一刻，那颗被揉碎了不知多少次，痛到无法再多痛一分的千疮百孔的心，才缓慢的，微弱的，重新跳动起来。

    “幸好，你回来了……”她带着哭腔哽咽道。

    感受到她极度的不安，害怕，喜悦，满足，失而复得的情绪，魏然的眉头忍不住皱紧，搂着她的手臂紧得不能更紧，埋头在她耳边，哑声道，“是啊，幸好。”

    天知道，他差一点就回不来，差一点，就与她永世相隔。

    虚境中没有时间，对于外面的人来说，他消失了或许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可对里面的人来说，却过去了足足一天一夜！

    魏然带着魔尊进入虚境后，拼出全力与魔尊轰轰烈克打了一天一夜。

    最后一战，他借乾坤大阵中四样天地至宝的力量，拼死将魔尊的魂魄暂时束缚住，同时，借骨伞的灵力，将体内的无妄海水中吸附的魔气一并抽出，同魔尊的魂魄一起，永久封印在虚境内。

    封印启动，虚境洞口就会即刻关闭，根本容不得他有时间逃出去。

    但是，在虚境入口关闭的千钧一发之际，骨伞像是感应到什么，白光暴涨，疯了般飞上来，将他的身体推出了那只剩一线的入口。

    那一瞬间发生的太快，魏然甚至没能看清骨伞是怎样移动的，在虚境关闭的最后一刻，他只来得及瞥见自骨伞中浮现的一抹清幽的绿影。

    那一刹，魏然瞪大了双眼，忘记了呼吸，泪毫无预兆奔涌出来——那绿影，是茵竹寄身骨伞中的最后的灵息……

    最后的最后，还是茵竹救了他。

    身体下落的短暂空白里，魏然茫然的望着天，望着云，脑海中只有那一抹孱弱的，惊鸿一现的绿影。

    他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是心痛？愧疚？还是劫后余生的一丝丝侥幸？

    他紧紧抱着怀里温热柔软的身体，久久无法平复自己的呼吸。

    在所有复杂的情绪海啸般席卷而过，留下的一地废墟中，他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心情。

    是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