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不怕浪费内力?”慕容容若在马浪尘的背上,比在老马背上舒服多了,本来腿上的箭伤就很痛,马背的颠簸,如果腿不用劲,就会颠屁股,不想颠屁股,就会腿痛。她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比起山脊般的马背,在马浪尘的背上,好太多了,比起之前,可以用舒服这个词。她不由自主抱紧了他的脖子。这会儿看他与老马飙劲,禁不住一问。
“你可知这世界上最最坚韧耐劳的动物是什么吗?”马浪尘速度不减,似乎也不打算让她回答,接着说:“是狼。狼是是世界上最坚韧不拔,最懂忍耐的动物。它可以伏在雪堆里三天三夜一动不动等待鹿群的破绽,然后一击而杀。它也可以在一群鬣狗的追杀下逃亡七天七夜而不死。最能够保命、惜命、逃命的就是狼。当年我师父带我在山林中观察狼,学习狼,三个月,最后悟出了这套逃命的功法,取名‘狼突’,逃命的同时,也能运功疗伤,或者保持内力。”
“哦!”慕容容若轻声应了一下,心里想:也不知道有什么过往,非得把自己逼成狼少年,想想,似乎,有点可怜?或许就是可怜吧。想到这个词,她心里似乎有点点痛了,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你不怕吗?”马浪尘感觉背上的慕容容若没有反应,怕她情绪低落,就想多跟她说说话,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怕什么?”慕容容若不知道他突然问的是什么。
“洛阳坊间都把登徒子称之为色狼,你不怕我这个狼少年?”马浪尘明显是在说笑。
“哼,坊间愚民百姓哪有懂狼的。狼是世间最痴情最专一的动物。狼一生只有一个配偶,如果一方死去,另一方必然孤独终生。色狼的狼,是少年郎的误传。”慕容容若听了刚才马浪尘对狼的品性的解读,不觉然竟喜欢上这种动物,用无意中看到的解说来维护狼的品性,解释世人对狼的误解。
“厉害!”马浪尘腾出手,在她面前伸出大拇指,说:“给你点个赞!没想到你懂的还真不少。”
“那是,”慕容容若听到他的称赞,得意的笑了一下,连自己都没发觉,这个得意似乎含着一些撒娇的意思,“书院中流传着一句话:不要小瞧书院中人。”
“这句话是我说的。”马浪尘嘚瑟了一下。
“哼!”慕容容若发出的这个字的音,显然跟这个字的意思不符合,认可了他的说法,却略有些得意。
认可了别人,怎么会自己得意呢?如果,如果把那个人当成了自己人呢?
“嘿嘿!”慕容容若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马浪尘对她的笑感到莫名其妙。
慕容容若收了笑,却没有理会马浪尘的一问。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雪,早已停了。
只有奔跑的风,在耳边擦过。
“你为什么叫浪尘,又字破尘呢?”慕容容若打破了平静。
“这是师父取的名字。”马浪尘略微思考了一下,说“我是德衡先生后裔,不过到了我那一代,早已经是旁支中的旁支,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寄身在百里之外的姨丈家里,他们家也很穷,还有六个孩子要养,所以……”
马浪尘并没说所以怎么了,但她明白了,离乡背井,寄人篱下,生活困顿,受气挨骂,想必都是生活的常态。
“可能,我还是继承了家祖对器械的天赋吧,有一次师父无意中发现了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我毫不犹豫地就走了。”马浪尘很平静地讲述自己的过往。
一句平静的话,慕容容若又懂了其中的心酸:一个陌生人问他愿不愿意走,他毫不犹豫地走了,那是对自己的现实生活有多么的不留恋?能够如此的不留恋,生活又该有多苦?
“师父他老人家,晚年学佛,却认为佛家修来世太过缥缈无根。佛家既然说:人身难得今已得。既然难得此生为人,就应该把握此生,红尘逐浪,笑傲天下,不枉此生。他又说,整日混迹庙宇,不思不动,于众生无益,跟死人有什么区别?不如多做有益众生的事。所以为我取名浪尘,希望我能够不辜负此人身。但是,又想着我能够不被红尘所束缚,如若放下,必先捡起。如若破尘,必先浪尘。不入红尘十万丈,焉能一朝破红尘。所以取字破尘。”马浪尘讲述了自己名字的由来。
听完解释,慕容容若好一会儿没有做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浪尘自然也随着她沉默。
“那,嗯,”慕容容若似乎又想起什么,双眉跳了一下,调皮的笑了一下,问到:“我以后怎么称呼你呢?破尘?浪尘?师兄?”
“随便你!”马浪尘随口一说,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说:“我在洛阳城有个妹妹,是我师父的至交好友的孙女,她叫我破尘哥哥或者大哥。”
“哼,想得美!”这个哼,跟之前那个哼不太一样,或者,多了一些醋意?
“我就叫你……你……二师兄吧?”慕容容若得意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对想出二师兄这个称呼得意,还是对这个称呼得意。
“呃,为什么呢?”马浪尘不解,“为什么是二师兄,咱们俩舍中,我是年龄最大的一个。”
“因为,”慕容容若似乎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心里虽然有理由,可这理由总不能说出来,于是皱了一下鼻子,显得异常可爱,可惜马浪尘背着她,并没有看见,她鼻子一皱,坚定地说:“因为我说的。”
然后笑了一下,似乎为自己的这个借口感到得意。
“好吧!”马浪尘很爽快地接受了这个理由,因为他想起了师父的话:谁要是跟女人讲道理,不是疯了,就是有病。马浪尘没疯,也没病。
“二师兄?”
“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叫一下。”
“嗯!”
“二师兄?”
“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叫一下。”
“嗯!”
“二师兄?”
“嗯!”
“二师兄?”
“嗯!”
“以后你就叫我小筠儿。”
“嗯?”
“让你叫你就叫。”
“嗯!”
虽然马浪尘心里想:这名字是从哪儿来的呢?大名容若,字观音奴,这是什么?小名?闺名?如果是小名或者闺名,那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够称呼的。莫非……他没问,因为这是她说的。可他心里很高兴。
自古情话最无聊。
也许世间最浪漫的情话,不是海誓山盟与君共老,而是我叫你三声,你都能在我身边应答。
……
老马对这俩人类无聊无趣无意义的对白,整得无话可说。
当然,他也不会说话,于是就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
马浪尘也回看了它一眼,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就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得意地无声地笑了一下。那意思似乎是:看什么看?爷我乐意。你个马儿懂个屁。
老马就是不懂,所以,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惊帆不知道这俩人,不对,是一人一马在干什么,反正它看到老马在干什么,就学什么。于是乎,两个马儿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背着她。一左一右,还在狂奔,在逃命。
一时间,竟然都忘了在逃命。
场面似乎有一种温情,一种说不出道不明却让人深迷其中的温情。
慕容容若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两人一马的目光变化。趴在了马浪尘的背上。
“二师兄?”
“嗯?”
“我困了!”
“困了就睡。”
“嗯。”
然后就睡了。这几天的逃亡,提心吊胆,心力交瘁。这时候,睡得异常踏实,安稳。
风还在呼啸,太阳快要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