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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野反问:“你认得字?”
妙妙眨了眨眼睛,忽然“哎呀”一声,才发现自己暴露了什么。
她全心全意地信任爹爹,也没想过在他面前隐瞒,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其实也不止呢,昨天她就在杨府管事面前写过字了。
放在从前,如果让舅娘他们知道了她识字,肯定要打骂她,怀疑她偷了家中的银子,还要怀疑她娘,所以妙妙练字也是偷偷的,不敢让他们知道。可现在爹爹来了,谁也不会打她了,不需要她刻意提防,她根本就没想着要在爹爹面前掩饰。
“是你娘教你的?不,你娘也不认字。”原定野问:“那是村中的秀才教你的?”
妙妙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说。
神仙哥哥说了,他在梦里的事情谁也不能告诉,可她也不愿意和爹爹说谎,一边是神仙哥哥,一边是爹爹,让她左右为难。
原定野面露失望:“你有什么秘密,是连爹也不能说的?”
他一难过,妙妙顿时憋不住了,连忙凑过去蹭蹭他,抱抱他,在他耳边悄悄道:“爹爹,那妙妙只告诉你一个人哦。”
原定野唇角翘起,又飞快压下,依旧是那副黯然伤神的模样。
妙妙浑然不觉,小声说:“爹爹,我的梦里头有个神仙!”
“神仙?”
“是呀!”妙妙高兴地道:“神仙是个小哥哥,每天都教我读书认字呢,还给我吃好吃的,他还会讲大将军的故事!”
“大将军的故事?”
妙妙重重点头,捂着小脸,不好意思地看着他,道:“在爹爹来之前,我就认得爹爹啦,小哥哥给我讲过爹爹的故事,说爹爹是个好厉害好厉害的大将军,打了好几回胜仗,救了好多人。小哥哥可厉害了,他懂得好多好多,还认得爹爹你呢!”
原定野心念一动:“认得我?”
妙妙又重重点了一下头,像是在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雀跃地扬高声音:“他见过你!”
那可是神仙呀!
她爹是见过神仙的大将军啦!
原定野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妙妙摇头:“小哥哥说,他的名字不能随便告诉我,我认得他那么久了,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原定野又仔细问了关于梦中神仙的事情,妙妙知无不言,统统说了。
光是梦中相见这种事情就已经是玄之又玄,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寻常人难以想象,也无法三言两语说明白,说起原因,就是妙妙也说不出来。她只知道,在娘死后的某一天,神仙哥哥就忽然出现在自己梦中,之后每天都能吃到各种好吃的点心,那些点心的滋味可真美妙啊,妙妙流着口水,回忆着给爹爹介绍了一遍,只恨不得让他也进到梦里面尝尝。
原定野问了许多,直到再也问不出什么,才捏了捏小姑娘软乎乎的脸蛋,接着给她念话本。他暗暗将此事记下,打算回京之后再找个高僧好好问问。
至于妙妙口中形容的神仙哥哥,说是从前见过,可他想来想去,暂且也想不出什么头绪。
……
妙妙和爹爹在青州城里逛了一天,而杨府管事则是到深夜才姗姗回来。
他今日跑了太多地方,实在是累的够呛,但回来后却是满脸喜色。
“将军,成了。”
原定野面上并无太多波动,只颔首应下,收好了自己的令牌。
杨府管事收敛起面上喜色,刚要退下,又被他叫住。
“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你可认得一个人?”原定野微微皱起眉头,想着白日里妙妙形容过的样子,复述道:“也许是京城谁家府上的,十岁左右的男孩,相貌生得不错,兴许学问也不错。京城之中,可有与这差不多的男孩儿?”
杨府管事满头雾水:“这……若是十岁左右的男孩,京城之中倒也有几个年纪相仿的,只是其他……”
原定野又补充:“他还见过我。”
杨府管事就更说不出来了。
原定野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摆摆手让他离开。
他只在暗想:若是在妙妙梦中出现的当真是个活人,那为何不是他到女儿梦中?
他毕竟是妙妙的亲爹,那来路不明的小子又算什么?
是昨天被舅娘打的地方。先被舅娘拍了一巴掌,后来又被木枝数下,虽然小哥哥在梦里给她上了药,可在现实里,她只在冷冰冰的杂物间里躺了一晚上。
舅娘觉得妙妙让她丢了大脸,连饭也不给她吃,药也不给她上。
妙妙只觉得肚子饿得咕噜噜叫,那叫声好像隔着厚厚一层迷雾,又好像有棉花塞住了她的耳朵,让她怎么也听不清楚。妙妙想爬起来,可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劲,她张口想回应舅娘的话,嗓子却火辣辣的疼,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妙妙想喝水,只能大口大口地吞咽自己的唾沫。
她扁了扁嘴巴,眼泪便忍不住掉了下来。
舅娘的骂声隔着门板传进她的耳朵里,妙妙却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娘亲。她娘还在世的时候,对她可温柔了,有一次她生了病,娘亲就把她一整夜抱在怀里,还唱好听的小调来哄她睡觉,喝的药那么苦,娘亲还会给她甜甜的麦芽糖。
可她的娘亲已经死了。
“臭丫头!”舅娘隔着门板怒吼:“都什么时候了,还躲在屋子里偷懒,老娘辛辛苦苦养你这个拖油瓶,你倒是还给老娘耍脾气了!”
“汪!汪汪!”
“滚开!你这死狗!”
“汪汪!”
院子里的狗叫声吵醒了屋子里的人,除了表哥之外,大家都走了出来。
舅舅黑着脸问:“干什么?一大早这么吵吵嚷嚷的?”
舅娘叉着腰,满脸都是怒气:“还不是那个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躲在里面偷懒!”
舅舅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他拍着门板叫了几声,见妙妙还是不应,就绕到了窗户边去。
轻轻一推,木窗就被推开了。小小的人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眼睛紧闭,人事不知。
舅舅伸手一摸,就知道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