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Chapter thirty

天晚上要放手的是他，把自己的骄傲尊严击得粉碎的是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宣示着主权的也是他，“你疯了吗？”

    袁泽看她将手放回口袋，抬眸对上她依旧清澈但是却不覆昔日温柔的眼神，“对，我是疯了。疯了才会闯了一路红灯，怕自己来晚了。”

    简凝嗤笑了一下，注意到过往的行人在看着他们，突然觉得他们此刻无比好笑，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让人看笑话。

    袁泽在简凝转身往路边走的一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腕，焦急着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去了之后，你再决定我们要不要继续。”袁泽见她动作因自己的话停下来，竟带着些恳求的意味，沉沉的开口，“可以吗？”

    何尝听过袁泽这般口吻，简凝的心幕的一软，终是不忍，认命似的点点头，上了车。

    可是袁泽一路向北开了近两个半小时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此刻他们早已远离城市，两旁景色越来越荒凉和单调，车也越来越少，郊外似乎也比市中心更冷。简凝终于扭过头看向与往常不同的袁泽，打破了两人上车就一直的沉默，“你到底要带我去哪？”袁泽目视前方，保持着车速，“快到了。”

    当袁泽把车停好，她下车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觉得自己也一定是疯了，才会同意让疯了的袁泽带着自己来到了墓园。

    袁泽装作没看到简凝此时的愤怒，拿出一双自己的皮手套递给她，“拿着吧，山上冷”，然后就带着简凝往山上走。

    下午三点多的墓园，静的出奇。寒风间接着一阵阵刮过来，吹得落叶簌簌的响，贴着皮肤有些刺人。不远的山顶笼罩着薄薄的水雾，整个墓园，看起来就像另一个静止的空间。简凝跟着袁泽一级一级往上走着，一路除了他们两个，再也不见别人。

    袁泽在一座普通的墓碑前停下来，“到了。”

    简凝看着墓碑上刻着的照片，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双不大的眼睛却炯炯有神望向前方，粗粝的脸部线条一丝微笑的痕迹都没有，紧抿的嘴唇，让他看上去无比严肃令人生畏。只消一眼，这样的气质，简凝瞬间知道了他的身份。

    果不其然，身旁同样望着逝者照片的袁泽，慢慢的开口，低沉的声音，“这是我的队长。”他静了几秒，似乎有些犹豫又有些沉重，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这是衣冠冢，当时情况有些…惨烈，带不回来他……”

    “他走了以后，我被调任，成了队长。”袁泽轻轻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向简凝清亮的双眼，“你懂我的意思吗？”

    袁泽也许并不想得到简凝的回答，接着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躺在这里的人是我？即便我每次都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可是这种生活你想要吗？你生病时我不在你身边陪你照顾你；你受委屈难过时我或许只能在电话里给你几句没有作用的安慰；你一个人去应付着各种琐屑的事情；忙到崩溃回家面对的是空荡清冷的屋子；上一秒我们还在约会下一秒我就被召回部队；你都不能在朋友圈微博任何社交平台上发我的照片秀恩爱；我不能带你四处游山玩水，更不可能带你去挪威看极光日本看樱花自助穿过撒哈拉沙漠；甚至结婚了我都不能时刻戴象征着我是你丈夫的婚戒……而且，如果你陷入危险，火灾、地震、洪水……我最先救的人可能都不会是你。”

    最后，袁泽说出了一个他不愿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你知不知道选择了我，我却连最基本的陪伴都给不了你？”

    简凝听着袁泽清晰轻柔的将他所有的顾及，所有的犹豫，所有的痛苦一字一句说出来，眼泪再也藏不住，一滴一滴无声掉落。透过模糊的视线，她似乎看到了六月份重逢时的他。

    那时候，他坚定毫不犹豫的跟自己说结婚，他们之间是那么简单，谁也没想过要为彼此付出，各取所需各自相安。

    半年的时间，一切都变了，一切又都没变，他还是他，沉稳理智，她也还是她，聪明自持。

    可是就在为数不多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他们开始有了期待，有了投入，有了在乎。不知道那烈阳下的匆匆一撇，刻意的跟踪，到底是扰乱了谁的通透心思，耽误了谁的岁月安稳，束缚了谁的自由快活。

    简凝的眼泪刺痛着袁泽的眼睛，他想抬手为她拭去，却被她微微转身避开。

    简凝倔强而又固执的不让自己继续着软弱，她扭头拂去泪水，看着沉默的他，调整自己的呼吸，“我知道，你所有的担心，犹豫，退却，我都知道！我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期待着我的生活里有你的存在，或许是我跑步昏倒了你在我床边静静看着我的时候，或许是那晚你接住了我失手打翻的宝珠茉莉…可是当我确定了自己的心思，我们以后将会面临的无数种可能我都想到过，你说的那些我都设想过，我却依旧放任着自己的心！”

    袁泽的内心猛地一震！一瞬间万般想法涌上心头，他以为自己在她的心中无足轻重，以为永远看不到她放下所有骄傲，毫无保留的袒露心声。可是她柔声的一字一句在清晰的告诉自己她在乎他，心里有他！听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表白心迹，袁泽哪还忍得住，抬手就想握住她的手。

    可简凝将手往身后一背，似乎仍有满肚子的怨念没有发泄。

    “你每天学习训练的不就是让自己如何活下来吗？你不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又怎样？一周的等待才能相伴几个小时，也因此更加甜蜜和珍惜再一起的每一个瞬间，不是吗？我会日日夜夜担心着想念着你，因为那是你。我可以等待，等待你回来，因为那是你。你让我有了牵挂，让我知道这个世上我不是孤独的一个人，是除了家人朋友以外，给我不一样感受的人。我生气是气你都不想听听我是什么想法就替我做出了选择，我知道是为了我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不是我想要的呢？”

    简凝堵住袁泽要开的口，豁出去一般：“我尊重你的职业，尊重你做的取舍，我不要求你因为我而改变或者放弃某些东西。同样我也不希望你要求我为你改变我的追求。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跟家里人说起过你的原因，因为我还不够强大，我们之间的感情，这棵还需要呵护经营的幼苗，我怕一旦向家里人公开，我扛不住家里的压力，将它至于暴风雨的摧毁下，就这样结束它的生命，结束了我们之间的可能。除了分开，就是你因为我必须离开你流过血掉过泪的部队。如果要让你付出这样的代价，那你喜欢上我选择我就是一个错误。”

    袁泽看着她，这些话带给了他强烈的悸动，心里也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猛地一把将她紧紧地抱住，无限温柔疼惜，“傻姑娘。”

    这些都应该是我要考虑的，要面对的，你怎么会傻到自己去扛着呢？

    简凝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抬手在袁泽宽厚的胸膛使劲的捶了一下。这点力度对于袁泽来说就像被小猫挠了一下，双臂稍稍加力，将简凝楼得更紧，视线微微低敛，轻轻地在简凝散发着幽幽香气的发顶落下一吻，宠溺道：“解气了吗？”

    下方传来她的声音，嗡嗡的带着些不真切，听着多了些撒娇的意味，“气！你霸道得要命！”说完，简凝不安分的在他怀里动了动。

    袁泽感受着怀里的人儿调皮的动作，笑道：“我补偿你。”

    袁泽会把简凝带到墓园，还有一个原因。队长，你说如果有一天有了想要守护珍惜的人，带过来给你看看。这是你下的任务，是你的兵就要无条件服从。

    我任务完成了，现在这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