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
他伸手关了门,将她抱在炕上。
烛火熄灭,花溶贴在他满是酒味的怀里,觉得自己也醉了,醉得只想呼呼大睡。她闭着眼睛,很快睡熟了。
前尘往事,其实,只是人生一场醉。
满天的星光逐渐黯淡,黎明,就要来了。
秦大王的身子在马背上歪歪斜斜,脑子却清醒得出奇。
马苏有些担忧,策马上前:“大王……”
他哈哈大笑起来,口齿不清:“老子真高兴……”
“啊?”
“老子竟然做了她的义兄,义兄啊,哈哈哈……”
从丈夫到义兄,这就是十年追寻的结果。
“哈哈哈,总比义兄都没得做好吧……哈哈哈……做了义兄,我是不是随时都可以来看她了?啊?随时都可以来,对吧?义兄啊!无论她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了……哈哈哈……舅舅,那个该死的小兔崽子居然叫我舅舅……呸,妈的……”
马苏低声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大王,好女子多的是……”
他马鞭挥下,忽然一鞭打在马苏身上。
马苏猝不及防,这一鞭下去,鼻血都流了出来。
他退后一步。
秦大王的身子从马上掉下来,真个人瘫软在草地上,马鞭滑落在地上:“哈哈哈,老子发过誓的呀……发过誓的……哈哈哈……发不发誓又有什么关系呢……哈哈哈……”
一股秽物从嘴里吐出来,他不知是呕吐还是嚎啕,只发出一阵又一阵绝望的嚎啕,揪扯着身边的青草:“丫头,丫头……坏丫头……”
“大王……”
马苏和刘武二人赶忙跳下来,去扶他,他却双手挥舞,逐渐地,瘫在地上,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
刘武长叹一声:“大王此番回去就好了。希望再也不要出来找岳夫人了,从此一刀两断。”
马苏也叹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大王答应巫医的事情,还没做呢。”
只为一个女子,天南地北,永无宁日。
二人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扶起秦大王,马苏这一刻,心里忽然想起天薇公主,微微惆怅,只想,情之一字,煞是害人,能不要沾上,就最好不要沾上,否则,枭雄如秦大王,这后半生,又如何还能痛快起来?
夏去秋来。
当大雁排成一行一行的人字往南方飞去时,花溶才发现,这边境的小城早已草木凋零,花落成霜。
经历了一年多的休养,吃了无数的人参、虎骨、熊掌以及秦大王带回来的巫医的神奇的药物,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发生了作用,又或者是这些都起了作用。某一个清晨,她起床,发现长期困扰自己的胸口那种隐隐的疼仿佛不见了。
她一开始也没注意到这个情况,如此,又是半月,才发现自己逐渐行走如常,举手投足也跟常人无异了。
某一天,岳鹏举带着儿子晨练归来,竟见她拿起自己的小弓,拉开,一支箭飞出,一只过往的秋日的鸟儿应声坠地。
孩子欢天喜地地大喊着去捡起地上翅膀受伤的鸟儿:“妈妈,教我射箭,教我……”
岳鹏举也欣喜若狂,冲过去揽住妻子肩头:“你好了?都好了?”
花溶自己也很意外,微笑着点点头,岳鹏举见她额上都是汗水,嘴唇也微微发紫,胸口起伏,急忙说:“你还没彻底痊愈,先不要用力活动……”
她拿着弓箭,笑得真是开心极了:“鹏举,我没想到啊,真没想到还有这一天……”
他大喜过望,抱着妻子,几乎要将她的身子抛起来。
可惜,如此平静的日子很快被打断。因为岳鹏举一年的假期早已过去,加上冯益又回报朝廷说花溶身子较之以前好了些,皇帝便接连有手谕下来,诏令岳鹏举复职并进京商议军情大事。
从夏天开始,皇帝已经陆续召集现在宋国最重要的几位将领吴玠、韩忠良、刘光、张俊等人分别进京述职,商议对金国和伪齐的战争问题。这也让朝野之人很是困惑,因为如此,根本拿不准皇帝和战的主意。
当第三道手谕送来之时,随之一起的还有一道请柬,是天薇亲笔书写的,说她被皇帝赐婚驸马,即将大婚,请花溶夫妻务必赴约,信末还有婉婉的问候语。
花溶看着这两个女孩子一起送来的灵芝,再也忍不住了,低声问丈夫:“我们进京么?”
岳鹏举暗叹一声,如今伪齐大军逼近,皇帝连番手谕,自己敢不应诏?他沉思一下,花溶先开口:“我至少得揭发一下秦桧夫妻的险恶用心,无论官家听不听,就这一次。如果他不听,我们就远远离开,反正你的驻地在襄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