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就在这时秦穆合上电脑起身说:“久等了,抱歉。”
“不急,没事。”沈流也合上书站起来,显得特别大度。
“接下来的场合穿西装合适么?”秦穆看着他说,“还是需要我换个睡衣作为惊喜隆重出场?”
这是来问罪了。依陶泽对沈流的了解,接下来这厮肯定要耍太极含混过去。谁知这回他认错认得毫不犹豫:“抱歉,中午是我考虑不周。我陪你去换衣服。”
陶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不不,这场面他真没见过,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老板居然……可以这么怂的吗?
这就道歉了?
秦穆向来不爱揪着人不放,点到即止地跟着他去了衣帽间。留下一脸迷茫的陶泽反复思考——这两人到底是什么相处模式?
沈流给秦穆选了深咖色的皮衣和一条修身牛仔裤。
秦穆也不拒绝,给什么就穿什么。沈流用沾了定型水的手指将他前额头发拢到脑后,又勾着他的下颌端详了片刻,眯着眼道:“不得了,斯文败类。”
秦穆将他的手拍开,扶了扶碰歪了的眼镜边,问:“你呢?”
沈流套上的是件基本相似的黑色款皮衣,显然出自同个设计师之手。他将头发撸到脑后随意地扎了一把,顿时从商业精英转换成了夜店大佬,问:“好看吗?”
“了不得,衣冠禽兽。”秦穆回敬。
沈流笑起来:“挺配,走吧。”
车等在地库。这回不是常用的奔驰,换了辆极其扎眼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司机刚要上来拉车门就看见跟在后头的陶助理半身不遂似的拧着眉毛疯狂摆手,惊呆了。在这个短暂时间差里,沈流率先一步给秦穆开了车门。
陶泽松了口气,黑着脸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小声嘱咐道:“机灵点儿。”司机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是老板的贵人,登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陶泽从后视镜里看着并排坐在后面的沈皇上和秦贵人,更觉得自己像个憋屈的大内总管太监,闷闷地对司机说“起驾……咳不是,走吧。”
“下午在忙什么?”沈流挑起了话头。
“一个经济纠纷。”秦穆答。
“你有棘手的地方可以告诉我,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你的‘能帮上忙’是指什么方面?”秦穆转过脸直视他,“人脉、钱或者权?”
这问题过于直白。
沈流微微一愣,亦直白地回答:“不可否认,这些手段有时候能更快的达到目的。”
“你所谓的‘目的’是公平和法度吗?”秦穆继续问。
“可以是。”
秦穆对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然而这些手段本身就有违公平。用不公平的东西来维护公平,就如同饮鸩止渴,其实是在加速公平的崩塌。当一个人开始习惯于依仗权力、金钱和人脉,他应该警惕如果有一天失去这些的后果。当一个社会阶层开始习惯于依仗这些东西,那么整个国家都应该警惕,底层的人们会因为得不到公平而愤怒。”他的声音冷而低沉,像是在刻意压抑某种激烈的情绪。
沈流盯着他的眼睛企图看出些什么,而那人却转开了视线。沈流默了默,说:“可惜这个世界并不完美,但凡有权力的集中就会产生拥有特权的阶级,这是不可避免的。绝对公平只存在于乌托邦里,我们都是凡人,无法摆脱世俗。”
“你说的对。”秦穆淡淡道,“我一直都是古板迂腐的理想主义者。”
“为什么生气?”男人问。他深知秦穆是很少将情绪外露的人,此刻的反应几乎可以说是反常。
“为了没有生气的立场和资格而生气,只对自己,与你无关。”秦穆半垂着眼睛,看向车窗外在雨幕里恍惚摇晃的灯火。
沈流将这句话拆解开来分析了一遍,找不到端倪,冷冷地扫了前座的陶泽一眼。
后排神仙吵架,前排两人恨不得假装自己是稻草扎的。这会儿眼看要殃及池鱼,无辜的陶泽汗毛都立起来了,肩耸到了头顶上表示自己对秦贵人为什么这样毫不知情。
接下来的后半段路程异常沉默,司机快被车厢里低气压搞抑郁了,战战兢兢地放了首轻柔的曲子缓和气氛。
Justwalkingintherain,soaloneandblue.
Allbecausemyheartstillremembersyou.”*2
富有磁性的男声反复吟唱着深情的词句,像落在心头的雨滴,荡起了柔软的波纹。沈流在刚才的应酬里匆忙早退,让人抓着灌了不少酒,这会儿有些上头,闭着眼仰倒在后座上休息。一时嘴里发苦想拿水喝,无意间蹭到了秦穆搁在中央扶手上的手。他没睁眼,轻轻将手覆在了那只手背上。
下面的那只手动了一下,却又静止了。
两手交叠,仿佛在相融的体温中感知到了来自另一颗心脏有力的搏动。
Justwalkingintherain,thinkinghowwemet.
Knowingthingshavechanged,somehowIcan'tforget.”
雨中独行,思初见时。
事如水逝,君若磐石。
我又如何能忘了你?
*1《存在与虚无》三联书店版P124
*2歌曲《JustWalkingInTheR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