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用指力戳点护肺的经脉、穴位。
一阵看起来算不得靠谱的点点戳戳过后,段远河的面庞悄悄恢复血色,居然当真不再咳嗽了。
三个人这才长气一松,向下瘫垮。
“嗯,怎么,了?”
先前睡着的孩子挺起身,声音软糯地问。
“没怎么,没怎么,小虎继续去做梦,梦里有好多糖果的。”
陈琛连忙用目光示意众人不要说话,随后手掌搭肩,慢慢又抚着尚算是孩子的郭小虎重新躺倒、睡下。
五个人能结为异性兄弟,是残酷的缘分。
船难夺走了陈琛的女儿、霍国民的兄长、沈明哲的爱侣和郭小虎的所有家人。
而他们,却奇迹般活了,在段远河的拉拽下爬上一根腰宽的圆木杆,在江海上浮浮沉沉。
饥饿是难耐的,可更要命的是口渴。
在连段远河都以为将要渴死的时刻,天上居然飘落了蒙蒙细雨;在郭小虎几乎就要饿扁之际,竟有不长眼的鱼被圆木杆撞晕了过去。
他们就是靠着四五次这样的奇遇和一股向东吹的风力,于海上漂流了七八天后,总算抵达了秋梁镇里。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命不该绝哩。”
说到这里,陈琛的眼睛忍不住有了晶莹,显然是想起了死丧在海里的爱女;那个十一岁、脸上总是弯着酒窝的瓷娃娃,再也不会钻入他的臂弯,噘起嘴巴撒娇了。
他忍不住把沉睡过去的沈小虎抱紧,似乎是将对女儿所有的爱,都灌入他的身体。
“那陈大哥往后有什么打算?”
震惊于他们的遭遇,李动不由自主地问去。
陈琛想了想,道:“至少先要活下去,既然老天爷多给了我们一条命,就不能随随便便死在阴沟里。”
众人现在岂非还是得不到外人尊重的衣衫褴褛!
“活下去以后呢?”
陈琛道:“然后再看着兄弟们都有出息。
“老二的身手没人可比,只消再给他一些时间,教他多学几套本领,说不定能当个州府第一;
“老三很有眼力,不是说老远看见你,而是他的眼睛有看透本质的能力,他要学会耐下火气;
“至于老四,他值得有一间书屋,他喜好看书,若能靠自己的喜好养活自己,那是他的幸运;
“老五么,开开心心的长大就行。”
这也是他对女儿的希冀。
“那你呢?”李动问:“当大家都有了出息后,你想干么呢?”
“出船。”
“还要出船?”
“不是不知悔改,而是海阔天空,任君恣意游转。你知道么,在我们大荒,只要出船,即便逆风,走得都要比曲曲折折的陆路快。”
“快多少?”从小都在秋梁镇的李动新奇地问道。
“十天的路程只消五天,七天的路程缩至三天,至少快了一半。”陈琛的脸上满是兴奋之意:“想想看,在风中张开双臂,脚步不动,就能行遍四海,是不是同翱翔于天的飞鸟一般。”
“还是不一般的,”段远河难得开口道:“飞鸟的体型没有你笨重。”
“的确不一般的,”霍国民居然也笑道:“飞鸟的视野可比你辽阔。”
“应该不一般的,”沈明哲想破脑袋道:“飞鸟的知识也较你深远。”
陈琛道:“嘿,你也跟着他们放屁?”
沈明哲摇头晃脑道:“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飞鸟何止行万里,应当是比我们见多识广明事理……”
李动看着他们,想想自己,只觉得五人浪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