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还没有散去,江心的风乍寒还暖。
空气中寂静无声,江水中一股子清新滋润的味道越发显得清冽,苏子期远远眺望着江畔的景色,沅水清丽。
偶一偏头,却恰恰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瞳仁,明净柔和,含着轻浅动人的笑。
一如洞庭湖畔的初见,抬眸之间,无意之中,四目相视,这第一眼时,谁也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天,能这样接近,说巧不巧,其实又巧得很。
苏子期没有转过身去,他的眸中透不出什么情绪,古波不兴,温和深邃的光华内敛,透着一种淡淡的冷然与锋锐之气,泛着摄人心魄的奇异魅力。
这样的眸子凝视着程灵素的眼睛,似想要看到她的心底。
偌大江湖有多少人承受不住苏楼主的目光,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女却直直对上坦然自若。
但其实,她真正对上那双凤眸,其实她只看见,其中英锐坚定的生命力,温和也好,凉薄也罢,均没有这处动人。
苏子期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在别人的目光里看着自己。
面色苍白,眉目冷郁,算不得是多讨喜的样子,程灵素却不惧他的眼光,甚至能在其中印上轻浅的笑意。
那病弱公子轻轻笑了一下,他不笑时,斯文优雅,却让人心悸,眸中看不出丝毫的波澜心绪。但他一笑时又尽显温和舒朗,孤傲森寒,凌厉冷然化成了从容温文。
白衣墨发,衣袂当风。心有猛虎,轻嗅蔷薇。他看着程灵素,道:“我吃柿霜糖或许比你久,但其药用了解断断是不如你的,看来它也不枉给姑娘一尝。”
程灵素微笑道:“柿霜其功长于清肃上焦火邪,兼能益脾开胃,我只找来入药,治肺热燥咳,咽干喉痛的的病症。”
“集来柿子上的一层凝霜做成糖,确是又珍贵又风雅,我这个山野丫头只见师父做过一次,尝了一回,就再未吃过。”
无嗔大师在世时有个毒手药王的名头,在世时却最是良善之人,半点不肯用这身本事谋利,日子虽过得清贫些,也能安贫乐道,操心得无非是这些徒弟,他最是疼爱幼徒,但大夫多半懂得养生,点心还吃得,小孩子糖还是不要多吃得好,柿霜难得繁琐,除了受人之托制了一次柿霜糖,再没制过。
白衣公子淡淡笑道:“所以,糖还是给女孩子吃得好。”
瘦小的女孩转头问道:“为什么?女孩子不一定喜欢,男子也不一定不爱。”
那公子看着她,道:“女子天性大多柔和弱质,不比男子,更应该吃些甜的吧。”
红霞的光艳落在程灵素的发上,枯黄的发质少了滋养,却蒙上一层朦胧的光辉,也不难看,听得她幽幽说道:“那……女子要是不柔弱也不好看,也该尝到甜味吗。”
说着,程灵素递给苏子期一块糖,圆圆的小薄片,黄棕色,正是他给的柿霜糖。
苏子期虽然不敢说将她想法猜得一清二楚,六七分总是有的。
程灵素长得瘦弱,颇似稚弱幼女,她自伤容貌不美,平素独居山中,自己现下或许就是最熟悉的人,以程灵素的性格,可以对旁人的议论猜测漠不关心,但对熟悉的人,或许有些自卑。
苏子期伸手接过那块糖,道:“自是应该的,容貌美丑与天性本不相干,性情也非以柔弱为好。”那只手在夜色迷雾中还曾握住他的手,和她的人一样,也是小小软软的,透着清秀的稚气。
他的声音平静,古井无波,透不出丝毫的情绪,仿佛是在说一个最明显不过的事实,要人信服,更由不得人不信。
苏子期没有经历过,也只想过了解一个女子,所以他不知道女为悦己者容是什么样子。他只在心底起了一种怜爱,像是对怜惜疼爱,亲近的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