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怎么说,只是探查周身,韩侂胄内息真气便凝冰成霜到这般地步,已不太正常,显然不止是因为他的这身功力,更可能是在他体内药物刺激之下,才会能真气如此波动。
苏子期与无情都是若有所思,又满腹疑问,韩侂胄鬓边的星霜,已经渐渐蔓延开,眉宇之间也是微带冰凉的霜色。
诸葛先生这时也走上前来,伸手搭上韩侂胄的腕脉,探了探韩侂胄的脉象,一时平稳,一时凶险,脉沉无力,沉浮不定。
血液循行于脉管之中,除了心脏的主导作用外,还必须有各脏器的协调配合。肺朝百脉,即是循行于全身的血脉均汇于肺,且肺主气,通过肺气的敷布,血液才能布散全身;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脾主统血,血液的循行有赖于脾气的统摄;肝藏血,肝主疏泄,有调节血量的作用;肾藏精,精化气,是人体阳气的根本,各脏腑功能活动的动力;而且精可化生血,是生成血液的物质基础之一。
故脉象的形成与五脏功能活动有关,而且五脏与六腑相表里,脉象的变化与脏腑气血关系密切。
过不多时,诸葛先生放下韩侂胄的手腕,叹了一口气,道:“千年火人参的药力果然是精纯霸道。行止一身玄功至深至柔,一经入体触及内息,立刻便会引起诸多热性药力的反弹。”
“单单一颗绵头雪莲花,还难以克制积累多时的热性药力。老夫料想姑娘当是还有旁的法子吧。”
许是很久没有见到像程灵素年纪这般轻,医术造诣又这般深的小姑娘了,所以诸葛先生理所当然从一个长辈的角度,宽容地、温和地、慈祥地看着她。
他是武林之贤,皇上之友;文林之仙,侠道之师。若有他相助或肯指点迷津,很少有办不到的事。
但很少,也绝非没有,现下韩侂胄的情况,以诸葛正我的医术,了解病况不难,但是要治,就颇有些束手无策了。
程灵素微微沉吟,神情平静,倒是没有马上说明。
无情此时却低声问道:“世叔,韩相公一身寒气逼人,为何治病之因,却是火人参呢?”
这样看去,在椅上的青年,很有点单薄,很是冷峻,很清秀。
清秀得有点像女子。
他的脸色,也是出奇的白,白得有点像月色,美得也有点像月色,教人怎么看也难以相信一个男儿怎么会比女儿家还美。
要是世上别的的女子见到了,必定是不愿惹恼他的。
程灵素冷冷“哼”了一声,似是对这位四大名捕之首的盛大人,没有什么好感,而后,才向诸葛先生温声说道:“《神农本草经》有言:‘疗寒以热药,疗热以寒药’,诸葛先生所想不错。至于韩相之症,”
说到这里,她不着痕迹,望了苏子期一眼,见他也是对韩相公情况一无所知,逐把握分寸,细细道来:“便和韩相所修的内家真气有关了,若灵素所猜不错,韩相公应该是强行遏制所修玄功多年了。”
程灵素清亮的声音里满是温和沉静,可能有些人天生容易做朋友。
同样冷傲孤高,她不喜欢无情,却对苏公子好感满满。
无情,也就是盛崖余大人,对程灵素也是警惕满满,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可是诸葛正我这样心胸开阔的前辈宿老,宽容大度,温和慈祥,对待她的欣赏态度,会让她想起师父无嗔大师在世的时候。
所以,诸葛先生问话时,程灵素也就用十分温和的语气说了,“韩相公所修内功,大致也应该与道家五行有关。而霸道至极的千年火人参,再搭配刺五加、黄芪、当归等补身养气的热性药材,本是给烈性内功的人用的。若是韩相公还在练功,就足以让韩相公体内五行失衡,有走火入魔之险。”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
诸葛正我接过她的话,继续说道:“只是,不知幕后之人是否想到,韩相公自封武功多年,内力收束于窍穴之内,且已不运功了,这些慢性积累的练功补药确确是没有那么大的用处。”
“但毕竟是对他本身没有什么益处的珍品,长年累月,这烈性补药还是改变了体内五行。治水之道说:堵不如疏。练功也是如此,所谓百川异源,而皆归于海。韩相公一身内家真力即使收束于窍穴,因为本身功法玄妙,不知不觉中还是在一点一滴慢慢积累的。”
谁人能使韩侂胄这等人物,自封武功多年?
苏公子想:单论权位名分,除了当今官家,汴梁宫城里的那位,还有谁呢?
但即使是当今,难道就能使韩侂胄这等心性,堪称桓温再世的权相,甘心自封武功?这不可能。
说到此处,诸葛正我望向那瘦弱医女,似是让她接着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