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使的文书离开,路过天津时交代许开先带人在这里等候李婉儿,自己带着一个小旗部的人乘船从运河返回南京。
运河上的船只除却官船之外,剩下的民用船只都归山东直接的漕帮直接管辖,运河上的百姓生计,统归漕帮管理,漕运总督及巡漕总兵官对于运河的管理都要经过漕帮,这年头人力资源不够,官只有那么多,官老爷不愿意下乡也就造成了临时工的增加。
山东历代都有响马贼,明末时更甚,山东巡抚管不着这些,总兵更是不办事,所以漕运一事上,全靠漕帮护卫来往船只。
陈操的座船是两层的,隶属于工部的船只,上面打着工部的旗号,下面一层放着从京师带回南京的东西,上面一层住人,此刻陈操正在和李湘在船头看运河两岸的风景。
“此一去,不知道何时再来京城,爹爹一个人住,哎...”李湘叹气道。
“老头子不缺钱,”陈操与李湘成亲之后,连称呼都改了:“再说了,有我这个锦衣卫的女婿在,京城没人敢找他的事情,况且他的太仆寺也不是要紧衙门,没人会针对他。”
“夫君,你爱我吗?”李湘突然这一句将陈操搞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说?”陈操转头,深情款款的看着李湘:“怎么突然问这个,如果不爱你,我会娶你?”
“倒不是这个意思,”李湘有些落寞的神色看着水面:“听闻你去了几次铁岭乡君府,是不是对那乡君有意思?还有,你家里的妾室我不管,但别人好歹有朝廷诰命在身,嫁给你怎么会成为妾室?”
原来如此...
陈操心底大大的舒了口气,然后将李婉儿的事情及遭遇告诉了李湘:“李总兵的死我有责任,所以不能害婉儿,她以后过门就是平妻,你得让着她点。”
说到这里陈操赶紧转开话题道:“对了湘儿,京城官场你可认识一个叫白瑜的人?”
“白瑜?”李湘想了一下:“知道,他是刑部侍郎,怎么,你和他有仇?”李湘见陈操的样子有些严肃,便道:“听闻他的女儿嫁给了保国公的儿子,圣上下旨还给他女儿给了诰命身份。”
对上了,还真是。
陈操笑道:“有些事情,问题不大,我就问一问。”
“大人...”小旗官张凤年来报:“前方运河堵住了,听闻是巡漕衙门的兵在捉拿响马盗,正在挨个让船上的人下船接受检查。”
“武宗朝时,刘六刘七起义造反,构成了山东地界的响马盗猖獗不堪,虽然经过朝廷剿平,但山东地界始终有那些成群的响马盗出没,”李湘犹如一个百晓生一般给陈操说着:“去岁不仅陕西大旱,就连山东也赤地千里,这些穷苦百姓出身的响马盗自然就又开始抢劫了。”
“你以后就做我的军师参谋算了。”陈操看着李湘道。
“啊?”
检查的人除却官兵之外还有诸多身着便衣的漕帮人员,个个挎着腰刀让船上的人下船接受检查,收贿赂的、什么摸人小妾屁股的、趁乱抓别人胸的比比皆是,陈操皱眉看着这些人,然后再转头看自己的老婆李湘,便一阵火起。
“船上的人,下来接受检查。”一名漕帮领头的大汉指着陈操道。
“放肆...”张凤年指着船上的大旗道:“没看见工部的字样吗?还不让前面的船放行。”
“哈哈哈...”那大汉扯着嗓子笑了两声,然后骂道:“你个龟孙,一个工部的船就这样张扬,即便今天是工部尚书、侍郎在船上,也得下船接受检查。听好了,再不下船,以窝藏响马盗论处,来人啊...”
大汉一声喊,周遭的漕帮人员一下子便聚拢过来,一看便有二三十人,一个个拿着腰刀,样子及其可恶。
“湘儿,如今漕运总督是谁?”
李湘想了想:“杨一鹏...”
“此人官声如何?”陈操又问道。
李湘道:“甚好...”
“我自有计较,你留在船上,我亲自下去会一会这帮人。”陈操说着便留下两人看守,自己带着张凤年和两个校尉一同下了船。
大汉见着下来的这帮人一个个锦衣饰带,还穿着官靴,确实是官家人,本着见官三分面的态度,朝着陈操很不礼貌的拱手:“这位官人,恕在下无礼了,请把船上的人全部叫下来,我要检查船只。”
“大哥,他们是锦衣卫。”大汉旁边一个青年在其耳边小声的说道。
张凤年三人虽然没有穿飞鱼服,但手上拿着的却是标志物绣春刀,只有锦衣卫才能持有的刀具,大汉心中一惊,但见陈操这个人牛高马大的样子有些杀气,便带了几分恭敬:“这位大人,不知道此行去往何处?官身为何?小的也好给总兵衙门通报。”
“即便漕运总督杨一鹏来了,见了我家大人也得客客气气的,你们这些人,莫要误了自己。”张凤年冷声道。
“什么人?”一名总旗官带着一队兵赶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看着大汉,那大汉一脸堆笑看着陈操:“本总旗问你话呢,你什么人?姓甚名谁,籍贯何处,赶紧报来。”
张凤年当下亮出锦衣卫的腰牌给总旗官看,那总旗一看腰牌,吓得赶紧朝着陈操拱手:“原来是镇抚大人,大人息怒,息怒...”
陈操发话道:“若是不想做总旗了,本官给你们指挥使发一个我锦衣卫的驾帖如何?”
“大人息怒...”总旗官立马单膝跪下。
“本官的船可以走了吗?”陈操冷声问道。
“大人自便,自便...”总旗官恭敬的说道。
“大哥,你看船上的小娘子...”
那大汉顺着手一看,李湘就在船栏边看着,一下便露出淫笑道:“美...美得很...”
入夜的运河依然有过往的船只,但只是少数,大部分都在沿岸的码头休息。
陈操和李湘正在船舱内吃东西,只听到‘咚’的一声闷响,船舱内感觉到明显的晃动。
“怎么回事?”
陈操询问了一声,只见张凤年小心翼翼的走进船舱,拱手道:“大人,有水鬼上了船。”
“啊?”陈操吓得后退了两步。
这里的水鬼指的是靠着运河吃饭的盗匪,陈操当先也吓着了,还好见识多广的李湘解释了一番,听到是人上了船,陈操当下就站起身,也不怕道:“抄家伙,把我的公服拿来。”
只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一群水淋淋的蒙面黑衣人便跑到了陈操的二楼船舱门口,当先一个高个子大汉用刀指着陈操道:“识相的就把船和小娘子留下自己离开,若是不然,嘿嘿..剁碎了你们丢进运河喂鱼。”
“大哥,真的是锦衣卫。”高个子大汉旁边一人小声说道。
“知道,”大汉笑道:“咱们杀的人还少吗?区区锦衣卫,照砍...”
陈操嘴角上扬一阵冷笑,轻轻的抽出了绣春刀,将李湘挡在了最后面,前踏一步,横刀看着那大汉:“辽东鞑子与浙江的倭寇比你们这等人还要猖狂也被本官斩于马下,本官倒是不信你们有那决死的勇气。”
说完也不再搭理那大汉,先动一步朝着那大汉冲杀而去,船舱不是很大,黑衣人大部分都在船舱外站着,里面也就五六人,被陈操这么一动,那大汉甚至有些慌,若不是手下的小弟用刀挡了陈操那致命一击,或许那大汉就已经去见了阎王。
“狗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大汉暴露,挥刀朝陈操砍去,而后身后的人加入战团,张凤年身后的小旗部也跟着加入战团,双方开始了一场持械斗殴。
不同于以往斗殴,这场斗殴随着一些人的倒地死去瞬间变了味,陈操接连砍翻五人,手中的绣春刀也卷了刃,双方暂时后退,船舱摆了十几具尸体,自己这边的小旗部只剩下了张凤年与另一个校尉,加上自己就三人,而黑衣人那边至少还有十人以上。
“大人,您带着夫人先撤,卑职给您断后。”张凤年持刀挡在了陈操面前。
陈操拍了拍张凤年的肩膀,见着他流血的后背后,扔掉了手中的卷刃刀,走到舱中捡起一把黑衣人的长刀一看,便冷笑道:“嘿,还他吗的是军中的制式长刀,你们漕帮是想造反?”
黑衣大汉也受了伤,闻言一惊,然后恶声道:“一个都不准放跑。”
陈操有刀在手,一马当先的朝着黑衣大汉杀去,那大汉吃了陈操的亏,连忙向后躲避,身后几个黑衣人持刀杀出...
“大人退吧...保护夫人要紧...”张凤年脸上全是血,手下的唯一一个校尉已经被砍翻,但仔细看黑衣人也最多剩下了不到十人。
他们这边只还有两个,陈操杀了至少十几人,已经有些脱力,受伤的雁翎长刀也卷了刃:“大明官军...不退...”
大汉长刀一指,恶狠狠的看着陈操道:“这身官皮不错,拿回去缝个坐垫也好,杀了他...”
“啊...”
陈操爆发出一声怒吼,正要发力,突然一支长箭破空从窗户进入,射进已经近前的黑衣人身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