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冬藏:“我……生病了,所以很难控制自己的想法。”
贺关看他有道歉的态势,停顿片刻,没有动,想听他怎么解释:“嗯。还有呢。”
贺关这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懒洋洋的,带着一股拱火的味道。
如果对面是个暴脾气,估计贺关已经和人干起来了。
他看起来消化了情绪,其实只要接着问下去,很快发现自己还在生气。
但楼冬藏没有觉得冒犯,只是又靠近了一些,几乎和他额头抵着额头,低声说:“对不起。”
贺关没有接话。
楼冬藏:“我没有……要责怪你。我只是……”
他似乎很少表达这类感情,显得有些青涩,皱眉想了十几秒才想到形容词,说:“我只是……在嫉妒。”
贺关愣住。
“结婚之后住在园子是你应得的,和大哥的协议如果没有你,我会被他烦到透顶,而且从认识开始……都是你在照顾我。”
“你很好,贺关,你很厉害。”
“是我……”
楼冬藏:“是我……我觉得你一直提他,我不高兴了。”
他带着点委屈,声音又低又轻,说话时嘴唇好像碰到了贺关的鬓发:“明明说好是和我一起出来……”
贺关足足消化了两分钟,才从震惊的情绪里缓过来,茫然地说:“我以为你不会介意……他只是个司机……不可能和我们一起生活啊……”
楼冬藏:“他比我高。”
楼冬藏听力很好,能听得出杜俊彦说话的高度比一般人高一些。
贺关乐了:“也没比你高多少。长那么高干什么?比你高的都要嫉妒,那别人两米多的怎么办?你得多难受啊?”
楼冬藏嘴唇动了动,像是还想说什么。
贺关听见他问:“还生气吗。”
贺关答非所问:“手别放车盖上了,有灰。”
楼冬藏:“嗯。”
他收手收到一半,被贺关勾了一下手指。
贺关勾着他的食指,把他手掌向自己掌心拉,指节顺着他手指向上,磨磨蹭蹭地攀。
一节,又一节。
最终到虎口的地方,握住他&303记40;手。
贺关:“不是要牵。”
贺关逛超市目的非常明确,买完牙线买粘钩,拿好就打算走,被站在原地不动的人拉了回来。
贺关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怎么了?”
楼冬藏:“好香。”
贺关想抬手揉一下被撞的地方,牵着他的人已经伸出另一只手,主动示好地揉他的额头,说:“我想吃那天你买的蛋糕。”
贺关被他揉头发的动作揉得险些话都说不出来,思考两秒自己要说什么,才回答:“那个不是在这买的,你闻到的是什么香味?”
动作太轻了,像在云朵里蹭了一下似的。
日用品百货在超市入口,现在还在吹暖风机,这里没什么特别的气味,贺关一时不知道楼冬藏这话从何谈起。
他拉着他向货架对面眺望,走出好几步,才在拐角最远处看到人山人海的烘焙窗口。
贺关:“鼻子真灵,有卖甜品的,去看看吧,我推个车。”
他半路截胡一个推着购物车要去还的导购,把购物车拐到自己手里。
楼冬藏:“给我吧。”
贺关:“推个车而已。”
楼冬藏:“你去挑。人很多。”
贺关一针见血:“你不想和我一起挤?”
楼冬藏沉默片刻,说了实话:“嗯。”
贺关风风火火:“不挤超市的人生是缺失的。把车放这,你和我走。”
他二话不说,拉着没反应过来的楼冬藏朝人堆里冲去。
周围潮水般的压力挤过来,楼冬藏像走进一堵厚重的、带着挤压感的墙。
他有一瞬间是慌张的,身体也因此反映出来,手心渗汗。
但随之,手被人更紧地握住。
楼冬藏被贺关拉着挤到柜台前,还没站稳,就被塞进一盒蛋糕。
还带着热气。
他们成功扫荡了一圈打折区,抱着白玉卷、流心麻薯、半熟芝士,还有刚出炉、还热着的巧克力蛋糕去柜台结账。
贺关有点累了,和他一起在队尾排队,小声碎碎念:“怎么回事,这超市怎么中午打折,别的超市都晚上打折……刚才有个大叔杵了我一肘子,差点没给我杵出内伤。”
楼冬藏很慢地揉他的指尖。
而且他们还差点被挤分开,还好贺关捞了楼冬藏一把,不过当时手指很用力地抓着他,想必现在手指也不太好受。
楼冬藏:“嗯……今天一天都在打折?”
贺关:“那倒也可能。”
他们挤出来之后,放在原地的购物车已经不知道被谁推走,贺关只好抱着一堆吃的,向后靠在楼冬藏身前,示意自己在这。
楼冬藏听到前面的人走一步,就会跟着向前一步,贺关才会开始动。
等轮到他们,贺关付钱拿了一个袋子,才和他从这个姿势分开。
他拉着楼冬藏的手腕,把他的右手放在袋子上,说:“交给你了。老楼,我累了。刚才挤超市挤得我手疼。”
至此,楼冬藏成功把这个自己独有的称呼挽留回来。
他们出了超市记,又去周围手机授权店买手机。
这时中午,授权店里没有别的顾客,值班的只有一个导购小姐。
导购看到贺关和楼冬藏进来,开门刚准备说欢迎词,就看见贺关抬手比了个巨大的叉。
导购:“?”
贺关手指竖在唇间示意她安静,在手机上打字给她看:“我身边这位看不见,耳朵刚才也被吵到了,麻烦你不要说话好吗?最新款的顶配手机拿一台,再给我一个降噪耳机。”
导购小姐点头。
贺关拉着楼冬藏在店里走,到处看模型机。
刚才挤超市,他被挤到手,楼冬藏则是被吵了很久。
能安静一点就安静一点吧。
导购小姐第二次出现时有点不一样。
贺关接过手机和耳机,打量她几眼,才明白导购换了一双鞋。
高跟鞋换成了相对无声的运动鞋。
贺关接着打字给她看:“你们这可以给小费吗?”
导购小姐笑了笑,学着贺关进门时的姿势,向贺关比了个叉。
贺关这次把打出来的字放大加粗,写着:“谢谢。”
导购小姐给他装盒,把纸袋递给他,和贺关挥手告别。
楼冬藏全程没有出声,直到确定两个人出门,才问:“刚才进店里怎么没人说话。”
贺关:“今天运气很好,碰上个好人。我和她说你刚挤了超市,被吵到耳朵,她就把高跟鞋换掉了。”
楼冬藏:“嗯。”
贺关故意挑事:“你怎么都不马后炮一下的?”
楼冬藏:“?”
贺关把话说完:“怎么不谢谢人家?”
楼冬藏沉默片刻:“不是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告诉她,她也不会这样。”
贺关怔了怔:“你还挺会哄人。”
楼冬藏:“我不会。”
贺关敷衍地点头,拉着他走进电梯:“嗯嗯,不会,哄我倒是挺熟练。”
他们的交谈声被关上的电梯门阻隔。
快到正午,早春的迹象偷偷冒出来,不知何时,远处河岸的柳树暖洋洋地泛起绿。
出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