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情地讲道:“哥们,好样的!要是海大人判你坐牢,我姓杨的陪你把牢底坐穿!”
海瑞站起身来,高声讲道:“此案已经审理完毕,罪魁祸首吴襄因还有其他案子在身,带回巡抚衙门羁押;诬告东家的李账房交给上元县处置,其余证人当庭释放,退堂!”
杨公子瞥了一眼黄炳文,幸灾乐祸的讲道:“害人如害己,害不了别人害自己,五十万两银子对我们杨家算不了什么,但让本公子看清某些人实属狼心狗肺!呵呵,海大人,让我陪着吴公子一起坐牢吧。”
海瑞白了杨公子一眼,答道:“年纪轻轻、不懂天理人伦、持才傲物,不是好事,更不要说能写得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文章了!”
杨公子非常不服气,气愤地讲道:“海大人,在本公子看来,这两部书算不上什么,若是给吴公子判罪,那就是文字狱,落得后世的骂名。”
“那两部书本官也没看过,文以载道,是好是歹世人自有评判,不要异想天开。”海瑞答道。
“世人评判?到底谁来评判?”杨公子不依不饶地问道。
“礼部派即将派官员来南京,到时候请他们审核完了再做评判把。”海瑞答道。
黄炳文听到此处心中明白,礼部主客司的官员来南京是为了鉴别那两名日本人的身份。
凭杨公子的家世和人脉关系,若为这两部书辩护,恐怕礼部的官员也得让他三分,不由得嘿嘿一乐,给海瑞深施一礼,问道:“海大人,贵府可否借小生住上几天?一旦礼部的官员来了,我要好好的和他们理论一番。”
作为清流的领袖,海瑞对京师的权贵豪门没有丝毫兴趣,对于这位杨公子的来历,只知道他出身豪门,跟着黄炳文到南京开钱庄做生意来了,并不清楚他到底是何人之后。
发现黄炳文等人已经出了公堂,而这位杨公子还纠缠着自己不放,甚至还想住在巡抚官邸,海瑞劝道:“你不去陪着黄大掌刑官,磨磨蹭蹭的跟着我想干什么?”
此时的杨公子心中已打定了主意,不愿再搭理黄炳文,缠在海瑞的身后,高声朗诵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海瑞转身嘿嘿一笑,答道:“不要缠着我了,就算你把三国演义给我讲一遍,我也不会带你走的。”
“呵呵,海大人误会了!这首《临江仙》可不是什么罗贯中所作,此乃小生的祖父杨慎的诗句,被后世说书人所引用,请海大人不要小瞧我们杨氏一门……”
这时,海瑞明白他是谁了,答道:“你权且住在本官的府邸,不过,可不许嘲笑我。”
“多谢海大人!闲暇之余,我来陪大人你吟诗作赋,就让我在金陵多玩耍几天。”
这时天已经大亮,上元县令命人把李账房打入监牢,巡抚衙门的差役给吴襄带上了枷锁,把他押出了公堂。
从来不会认输过的黄炳文回到了杨记钱庄,立刻把铁牛叫进书房,命令道:“你今日就化作游方道士,联络应天十府一州的豪绅、官吏,一起联名弹劾海瑞。”
“黄大人,化作游方道士恐怕不行吧,记得李账房是说,由朝天宫德高望重的真人出面,暗中唆使十府一州官吏联名弹劾海瑞,方可成功。”铁牛有些怯懦地答道。
黄炳文高声讲道:“好,咱们这一次绝不再拖泥带水,你就扮作朝天宫的真人去吧,今日起,当悟自本心,明心见性,魔挡杀魔,佛挡杀佛!”
铁牛突然后脊梁沟有些发凉,不由得想起母亲在栖霞寺的那番话:你的八字不好,都是为娘的错,娘愿为你受苦受难,祈求佛祖宽恕儿的罪过……
看见铁牛呆呆的发愣,黄炳文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大人,扮作朝天宫的真人还是不行吧?朝天宫乃是皇家的道场,如果他们不认可我的所作所为,恐怕到时候还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有何高见?”
铁牛马上给黄炳文低声耳语了一番,把他说得直点头。
“好,就这么办!你先下去准备吧,召集的人越多越好,明日我去朝天宫拜见清一真人,这一次,我们只许成功、不能再失败了!”
“多谢黄大人!”铁牛答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走了。
整整折腾了一天一宿,自命不凡的黄炳文却毫无困意,来到书房的窗前,仰望着蔚蓝的天空中一轮初升的太阳,仿佛又回到了自己那风华正茂的时代……
一位白衣少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出了一身的本领,只可惜作为佃户家的孩子,埋没在乡间永无出头之日……
少年渐渐的长大,眼看着含辛恕苦的老父、老母为财主家做牛做马,家中却经常断炊。
那年秋天,少年帮着父母去给财主家交租,财主不问青红皂白的把他们大骂了一顿,最后,派了一群狗腿子把他家中的余粮全都给拉走了……
少年忍无可忍,追上了那群狗腿子们,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又把余粮带回了家中。
父母知道儿子闯了大祸,拿出家中仅有的一两银子,把儿子送到村外十里长亭,哭着讲道:“儿啊,赶紧逃命去吧。”
跪在父母的面前,少年哀求他们一起走,老母含泪说道:“儿啊,爹娘跟着,只能拖累你,你要好好的混出个样子来,等你将来做了官,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少年只恨自己生在了“太平盛世”,尤其是相对富裕的江南,想成为一代侠客也不容易,更别说到“梁山泊”去入伙。
于是,少年开始打短工、做脚夫、当保镖,弱冠之年,成了一名镖师……
镖师的生涯让年轻的后生武艺超群、见多识广,只可惜常年漂泊在外,到了该成家的年龄却无人提亲,最后,看上了秦淮河畔翠花楼的一位姑娘……
二人曾在秦淮河畔醉生梦死,欠下了不少的银子,后生更没有能力替姑娘赎身,被人从翠花楼赶了出去,而那名可怜的姑娘被人扔进了秦淮河……
后生这才真正领悟到:只有做了官,才不被人欺凌……
那年春天,后生押镖进了京师,拿出全部家当请老乡帮忙,参加了锦衣卫,从最底层的力士干起,算是踏入了官场……
后生尽职尽责、机敏过人,又加上能说会道,善于揣摩人心,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升职很快,从力士到校尉、从校尉到小旗、又到总旗、百户、千户、镇抚……
官职升得越高,后生愈加明白:天下乌鸦一般黑!
终于可以利用职权,将家乡的财主家灭了门;不惑之年,又逮着了机会,把翠花楼纳入囊中……
良知、信仰、行为底线,统统见鬼去吧!圣贤书更是蒙人的鬼话!只有权力、金钱、欲望,不、还有干爹黄锦,不过,他可没有自己的这种欲望,呵呵……
欲望、欲望、难道海瑞就没有欲望吗?这个问题令黄炳文百思不得其解,对这位官场中的异数,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么?
灿烂的阳光洒在窗前,黄炳文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倦意……